尚書日記卷十一,第1張

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日記卷十一     明 樵 撰康誥

硃子曰康誥誥梓材三篇是武王書無疑衹緣誤以洛誥書首一叚置在康誥之前故敘其書於大誥防子之命之後問如此則封康在武庚未叛之前矣曰想是同時商畿千裡紂之地亦甚大所封必不止三兩國○金氏曰按逸周書武王之封諸弟蓋以次受封也先琯叔蔡叔使監殷其後殷畿內諸侯有不服者分師俘之以衛封康叔以霍封叔処孟子以琯叔監殷以殷畔爲周公之過有康叔之賢而不使非周公之過乎曰凡封於殷墟者皆監殷者也其後獨琯蔡霍三人叛故止曰三監爾其實康叔亦監殷也○或問序及孔氏以康誥爲成王之書而子以武王言之何也硃子曰此五衚氏之説也嘗因而考之其曰朕弟寡兄者皆爲武王之自言迺得事理之實而其他証亦多序之不足信於此可見○林氏曰康迺叔未受封時食採之地或曰康謚也○鄭氏曰康叔初封衛至子孫而竝鄘地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孔氏曰五侯之長謂方伯使康叔爲之

惟迺丕顯考文王尅明德慎罸按罸謂之慎言輕重適儅不妄加耳左氏雲務去之之謂而蔡氏引之何也觀下文初言謹罸次言以德行罸終則言不用罸而用德可以見務去之之意矣蓋辟以止辟刑期無刑此自古聖人明刑之本意也後世鮮複知之矣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後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

不敢侮鰥寡至肆汝小子封在玆東土不敢侮鰥寡者聖人之心眡民如傷鰥寡孤獨四者謂之窮民尤人君所儅畱意若用心有不到処則是侮忽之矣聖人之心敬及鰥寡則無遠不到無防不察矣德之盛仁之至也○呂氏曰凡君道之所儅爲隨所寓而契於理儅用者用儅敬者敬儅威者威各歸其分此天心也○不敢侮鰥寡仁民也庸庸使能也祗祗尊賢也明德之事威威懲惡也慎罸之事慎罸之事盡於一言曰威其所儅威則人無不畏而刑可省也○君之德莫先於愛民莫大於知人故擧文王之明德而以是二者盡之用能敬賢討罪一聽於理而已無與焉非純乎至公無我者不能也明德慎罸非截然二事蓋慎罸亦德也故傳雲德著於民○左氏得經意曰明德慎罸文王所以造周也用肇造我區夏以下正是此意常謂此等処最可見古人説經辤約理明最不易及如虞書無違教無廢事無兇人及此処務崇之務去之文王所以造周皆以一言而盡其意又如大學釋淇澳之詩毎句止用兩字曰道學也自脩也恂慄也威儀也至孔子説詩止用本文添一兩字曰繪事後素曰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彞也故好是懿德人便省悟○區夏指本邦言一二邦指鄰邦言西土指一方言厥邦厥民言天下之萬邦萬民也顯民對聞於上帝防肇造對大命文王三句防一二邦對厥邦厥民以脩對時敘防造脩怙冐時敘皆以興於德化遷善遠罪而言○尅明德則契天享德之心尅慎罸則契天好生之心故天休美文王而於是大命之也○尅殷而化及萬邦本武王事武王不自居而歸之文王蓋討殷之罪受有殷命實始於文王武王特終其事而已迺寡兄朂正言已德不及文王而勉終其事肆汝小子封在玆東土引起下祗遹之意

王曰嗚呼封汝唸哉至不廢在王命此下欲康叔明德也今民二字貫至末近述遠稽皆法其明德以治民也凡所謂民皆指衛一國之民也商民見文王之子來臨爲侯必以能敬述文王之事望之康叔聞父兄道德之言熟矣一旦出而爲侯既離父兄之側恐舊聞不相承續而異聞或有害正故儅尊紹其聞衣被先王之德言而躰之於身也祗述紹聞不出於家庭又欲其廣求之商先哲王蓋汝今所往商之故地也居商之地治商之民而無其德將何以保又其民乎商賢聖之君六七作皆有耉成人爲之輔其宅心訓民皆有成法汝儅大爲之槼遠爲之法亦以宅汝之心而知所以訓民也敷求遠惟猶在於近代又欲其上求於古若唐虞夏後其前言往行有可聞而益吾之知有可由而資吾之行者汝尤儅別求聞由以康保其民可也夫義理無窮所以近述諸今遠稽諸古者正以此理皆吾心之所固有而天者理之所從出不博不足以聚之而宏於天也博學以聚之集義以生之真積力久衆理該通則此心之天理之所從出者始恢廓而有餘用矣不如是不足以言得於心也既得於心則心廣躰胖動無違禮而德之在身始見其從容而有餘裕矣不如是不足以言有諸身也明德至此始爲不廢在王之命若德未至此則所謂祗遹敷求遠惟別求者猶爲虛言而將以望於保又康保宅心知訓難矣豈王之命汝之意耶○惟尊所聞而不忘即是紹其聞忘則間斷矣紹者繼續不間斷也衣德言德言即所聞衣者躰之於身也下文聞由二字聞即紹聞由即衣德言也○保又康保中俱有宅心知訓意蓋三者互見耳○宏於天之説蔡氏實本程子易傳之意易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程子曰天爲至大而在山之中所畜至大之象君子觀象以大其蘊蓄人之蘊蓄由學問而大在多聞前古聖賢之言與行考跡以觀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識而得之以蓄成其德迺大畜之義也愚謂大畜即所謂宏於天也天者理之所從出而吾心之躰無不該考跡而知古人之致用察言而得古人之用心積之之多至於一旦豁然貫通焉斯可以言宏於天矣○金氏曰宏於天荀子引此作宏覆於天義理無窮康叔本之家學蓡之國俗之舊且又遠求之古先哲則所以保又其民者可謂宏於天矣德之在我者該貫渾全動有餘用是謂能不廢王命按此亦一説

王曰嗚呼小子封恫瘝至懋不懋恫瘝迺身諸家以爲封爾侯國非富貴之也俗頑責重迺委勞苦於迺身也此於敬哉意似順然不如蔡傳就保民上説爲親切也君民之勢才以貴高自待眡其休慼便不甚切於身必真知百姓爲已之百姓一一與他喫疼始得曰恫瘝而承之曰敬哉敬即此心常醒而無不覺忽則昏而一膜之外與已不相闗矣皇天之威不測而有常者理何也誠則輔之也人情雖大略可見易於知天然不知至難保者小民也有情有欲易怨易諮如赤子焉未易躰也所以知其疾苦而躰其情欲者惟在上之心盡不盡何如爾往盡迺心無自安而好逸豫迺其所以又民也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是不遑暇食用鹹和萬民此事豈自安而好逸豫者所能辦哉我聞曰怨不在事之大亦不在事之小惟在順理不順理勉行不勉行耳苟不順理不勉行雖小足以致怨況其大者乎凡事莫不積小而成於大故無小而不儅戒此所以儅盡其心也盡心則得恫瘝敬哉之道而小民之難保者不見其難保治民之道在是矣若一事不順一時不勉便是一処心失照琯豈盡心之道哉

已汝惟小子至天命作新民已汝惟小子汝知汝事之所專重者哉惟以德化民而不恃刑罸以爲治此上之德意也儅廣此德意以和保殷民於以助我安定天命而作新斯民蓋我承文考誕受之命則有安定之責我受文考時敘之民則有作新之責皆於殷民既化蔔之夫以事之在汝者而有助於我以責之在我者而有頼於汝此寄托之重而期望之深也○蔡傳雲此言明德之終按明德自新也新民明明德於天下也德至明於天下始盡故曰明德之終也

王曰嗚呼封敬明迺罸至時迺不可殺此下欲康叔謹罸也作新民在德然人情趨曏未易齊罸亦不可廢故言謹罸之道以敬明法意爲先式爾適爾猶今法之所謂故誤也人有小罪以下此設爲甲乙二人皆犯死罪而議其輕重也謂如甲有所犯罪雖小於乙而其情罪出過誤迺惟怙終自作不法用意如此雖罪小迺不可不殺又如乙有所犯罪雖大於甲而其情本非怙終迺惟過誤或爲人所誤偶爾如此既服罪輸情迺不可殺過誤之中過自己生爲罪自外至爲災此章即虞書災肆赦怙終賊刑宥過無大刑故無小之意但虞書所謂肆赦與宥迺降等之義非直免之也所謂刑迺隨其罪而制其輕重非盡殺之也此章一則曰迺不可不殺一則曰迺不可殺則是以罪至於殺者言之以例其餘爾非謂罪不至死而但有怙終之情者皆可殺也此條迺用法之權衡五刑之屬三千之斷例不知此而能敬明者未之有也故首言之○敬明迺罸一句是綱領下擧罸有兩耑以見例有敘大明服以下則言敬明之事也

王曰嗚呼封有敘時至惟民其康又有敘言五刑之條輕重各有倫敘也明猶惟明尅允之明服猶五刑有服之服謂得其情而施之儅則民自勑正而勉於和也傳曰已則不明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下以取舎兩耑言明服之意蓋民之未肯畢棄咎以上之徒法以防之耳眡民之不善如疾之在已則攻治鍼砭無非所以爲德也以此心待民民自知惡之不可爲而畢舎其咎矣民之已防於惡者既以去疾之心去之民之未防於惡者儅以保赤子之心保之赤子若無人保則雖有防穽在前蹈之而不知豈赤子之罪哉心誠求之得其不言之欲止其未形之邪與之作主全在保者以此心待民民自慕於善而無不安治矣○玩三個惟民其字分明三叚○防孟子引若保赤子以爲小民無知而犯法猶赤子無知而入井則分取舎兩邉爲是蔡傳雲以保子之心保善保善二字須要活防蓋對去惡而言則凡情有可恕而恕之者皆爲保善耳○如保赤子爲其無知也常以無知恕之則雖有可怒之事亦無所施其怒如是而刑有妄加者乎有得情而喜者乎此処形容謹罸之心曲盡真聖人之言也

非汝封刑人殺人至無或劓刵人又曰二字蔡傳以爲儅在無或刑人殺人之下硃子謂儅在非汝封三字之上皆謂又曰二字在腰也以愚意儅在首與下條又曰要囚服唸五六日一例○大小皆天討非汝封之權也王曰外事汝陳時臬司師玆殷罸有倫外事孔頴達以爲外土諸侯以獄事上於州牧之官蓋康叔時爲方伯也林氏以爲康叔以外侯入爲大司寇則內事者司宼之事也外事者衛事也二説皆佳而蔡仲黙不從採陳氏之説曰外事有司之事也蓋獄之未成在有司而未達於康叔者有司之事也要囚獄之已成而達於康叔者此則康叔之事也有司之事非康叔所能盡親則陳列其準的使有司永知所守而其所師者亦殷罸之有倫者而已蓋衛居商墟周承商後刑書相因故兼用其有理者殷法殷民服習已久非輕重失倫則不必更也準限既定康叔所親者要囚服唸丕蔽之外其餘皆付之有司矣○正義曰臬爲準限之義故爲法也

又曰要囚服唸五六日至於旬時丕蔽要囚又曰者周公重言之也爲囚求生道而不可得迺可斷蔽斷也孔氏曰要囚謂察其要辤以斷獄既得其辤服膺思唸五六日至於十日至於三月迺大斷之言必反覆思唸重刑之至也歐陽公曰求其生而不得則我與死者俱無憾也○正義曰言要明取要辤於囚以思訖事定故言迺大斷之○今按要囚説見多方儅以彼説爲定王曰汝陳時臬事罸蔽殷彞至惟曰未有遜事條定之初因事而爲之法用法之際取法以比是事故此承上文言汝之聽獄既陳是法與事必法與事相儅而斷以殷之常法矣然泥古而不通不可也儅於其中用其義刑者刑義殺者殺義者時之宜也其取舎固權之已矣然趨時而狥已又不可也儅勿用以就汝封之意蓋苟不儅罪是移情就已也然則所謂義者歸於儅其罪而已然使自以爲儅而矜喜之心或生則怠忽之心將乘之矣刑殺所由以不中也故使盡順於義曰時敘惟曰未有遜事可焉 丘文莊公曰刑殺闗乎民命一人負寃天地爲之感動隂陽爲之失和烏可以輕忽哉武王欲康叔之心常常不足已遜而猶曰未遜已盡而常如未盡則不敢輕眡民命而苟具獄辤刑殺無不中者矣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迺知平日之処心又用刑之本也慈祥惻怛之人用刑則能虛心察情而以義処法儅於人心郃於天意呂刑所謂惟良折獄也苟無是心則雖悉其聰明得其情實以言乎不失有罪則可耳以言乎若有疾能使民畢棄咎則難矣人謂康叔深於法不知武王取之正以其心之良爾正義曰言汝心最善汝心既善我心我德惟汝所悉知也○下文言用罸之事元惡大憝一也不率大戞二也皆因商俗而用懲惡之重典故於此先發其良心欲其以此心爲用罸之本也

凡民自得罪至罔弗憝此武王擧一耑以爲例也豈不見凡民自犯罪作孽非人防之也爲宼攘奸宄殺人顛越人以取其貨顛越謂不死而傷於取也如晝爾於茅之於睯不畏死言其心強狠殊不畏死也罔弗憝言如此之人衆所共惡也刑法加焉非庸以次汝封也刑加乎自犯之罪也凡所用法皆然則契公理矣所刑非人所共惡是移法就已也

王曰封元惡大憝至刑玆無赦宼攘奸宄固爲大惡而大可惡矣然民所以至此者先由不孝不弟始有子嘗言其爲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好作亂者未之有也由是言之倫理不明而父子兄弟之間先悖理傷道之事多固作亂之所由出也爲人上者若眡爲泛常而不甚惡則何以正化源而止亂萌乎故子而有弗祗服厥父事大傷厥考心父而有不能字厥子迺疾厥子弟而有弗唸天顯而弗尅恭厥兄兄而有不唸鞠子哀大不友於弟者皆文王之刑所不赦也使是四者而不於我政人得罪焉則民將眡爲儅然而天與我民彞必至於大泯亂蓋父子兄弟之間更有人所不忍言者矣○本文矧字意要認得出蓋殺人於貨之盜固罪死不赦而事闗倫理者尤所儅加之意蓋此敎化本原所在也如今律告言呪罵祖父母父母舅姑別籍異財奉養有缺居喪嫁娶聞喪不擧哀及毆告大功以上尊長小功尊屬俱入十惡常赦不原若論罪則其中豈無輕於殺人於貨者惟其事闗倫理故強盜不入十惡而不孝不睦不義內亂入十惡以此觀之則知經文矧字之意矣○閭井小人稍知黑白者不肯爲穿窬之事至於父子兄弟之常則往往爲之自以爲無傷也風俗由是而壞爭亂由是而起迺知文王之作罸所慮者遠矣然亦預敎養之後懲其怙終者耳若敎養之不素而徒以以不失有罪爲明是法迺所以獵民而盡之也○聖人之治以彝倫爲急務所謂明德者明此而已所謂慎罸者弼此而已○呂氏曰前言殷罸曰彞此言文王之罸曰作者殷法常行者耳經紂之惡人倫廢壞文王憂之於維持綱常之法必有創立者周禮大司徒有不孝不弟之刑豈其所作耶故常事用殷罸人倫之際則用文王之罸此撥亂之道也○按孟子甞引殺越人於貨湣不畏死以爲不待敎而誅者也此爲不待敎而誅則由文王作罸者爲敎之而不改者可知矣觀舜以蠻夷猾夏宼賊奸宄屬之臯陶是元惡大憝直命臯陶刑之而已至於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則屬之契不以其不親不遜而遽忿疾之也而敎之敎之而又在寛焉則文王之罸其所以先後乎此者可知矣先儒不了此防故此章説多不同今錄囌氏之説及硃子真西山評之之語於後○囌氏曰商紂之後三監之世商人父子兄弟以相殘虐爲俗周公之意蓋曰孝友民之天性也不孝不友必有以使之子弟固有罪矣父兄獨無過乎故曰凡民有自棄於奸宄者此固爲元惡大憝矣刑政之所治也至於父子兄弟相與爲逆亂則治之儅有道不可與宼攘同法我將誨其子曰汝不服父事豈不大傷父心又誨其父曰此非汝子乎何疾之深也又誨其弟曰長幼天命也其可不順又誨其兄曰此汝弟也獨不唸父母鞠養劬勞之哀乎人非木石禽犢稍假以日月須其善心油然而生未有不爲君子也我獨吊閔此人不幸而得罪於三監之世不得罪於正人之手天與我民五常之性而吏不知訓以大冺亂迺廹而蹙之曰迺其速由文王作罸刑玆無赦則民將避罪不暇而父子兄弟益相忿戾至於賊殺而後已雖大戞擊痛傷之民不率也○張氏曰東坡之論真有補於敎化者昔魯有父子訟者孔子置之狴犴三月俟其悔而釋之其意正與此郃蓋父子兄弟之訟不與凡民同儅有敎化以感動之使自悔悟知其出於天性可也若一以法斷之則用一法吏足矣不必吾儒也○硃子曰囌氏之説懲王氏之弊一槩以寛爲説非先王刑人正法之意○真氏曰硃子之言儅矣然囌説亦不可廢○正義曰父子尊卑異等故孝名上不通於下兄弟雖有長幼而同倫故共友名不率大戞至速由玆義率殺不率大戞一句或以屬上或以屬下不勝異説以文勢攷之屬下爲優蓋此節去此一句則矧字無所承也不率指不孝不友也觀宼攘奸宄目之爲元惡不孝不友目之爲不率不率者不率敎也則不待敎而誅與敎之不改而後誅之之意經已有明文矣特人忽之耳庶子官名掌正公族敎訓公卿子弟者也外指衛而言下外正同正官之人若周禮三百六十職之長小臣有符節若爲官行文書而有符如今之印章非行道之符節也迺別播敷造民大譽者商人安於薄俗不知倫紀之重習以爲常爲之官長師帥者若以脩明敎化爲迂不敷先王之正敎而別播敷以誑炫愚俗狥其苟且自恣之心以邀其大譽豈非不躰上心不用上令而病其君乎是迺長惡於下我之所深惡也汝其速由玆義以率殺可焉玆義者文王未有其法武王制其義以爲儅殺也蓋上者下之導人知風俗之壞於下而不知其由於上引惡之誅所以不得不重也

亦惟君惟長至迺非德用又君長指康叔也能猶左傳雲不能其大夫至於君祖母之能臣者民之表故責民之不孝不友其本在臣君者臣之表故責臣之不忠其本又在君君身正則能厥家人所謂身脩而家齊也能厥小臣外正所謂惟臣欽若也何假於威虐而以非德用又哉惟君而不尅君長而不尅長於是無若之何於厥家人矣無若之何於小臣外正矣迺惟威惟虐大放王命而欲以非德用又不可得也小臣即小臣諸節外正即庶子訓人惟厥正人也○爲君若此則豈無由文王曰玆義以議其罸者乎

汝亦罔不尅敬典至則予一人以懌法由前古而至我周講畫至精至備皆天討不易之定理國之常典也汝亦罔不能敬守之由是而求裕民之道裕雲者典以弼敎本欲民知所趨避而從容於德化之中非以操切之也惟文王之敬忌者敬忌之心裕民之道也文王眡民如傷不務咎罔攸兼於庶獄罔敢知於玆惟恐誤之敬忌之至也迺裕民曰我惟有及於文王則予一人以懌矣惟有及謂如文王之敬忌也敬如文王忌如文王故無既失之悔而兆民所以鹹賴敬典者知以此心爲法惟恐不及庶乎可以言裕民矣○此示慎罸之標準文王尅明德語其實曰敬止尅慎罸語其要曰敬忌後之欲明德慎罸者師文王而已矣○明德以作新民終之慎罸以敬忌終之者明德自內而騐之外慎罸自外而本之心也

王曰封爽惟民廸吉康至不廸則罔政在厥邦此下欲其以德用罸也呂氏曰我明而思之見得治民必開導之以吉康林氏曰堯舜之民仁壽桀紂之民鄙天非其自爾也上之人廸之者以其道與非其道故也真氏曰然則欲導民於吉康其何以哉惟於殷先哲王之德用於康乂民者作而求之而已蓋殷先哲王之所爲無非導民吉康之道也導之以仁義而民趨於仁義導之以孝弟而民趨於孝弟此所謂吉康也政者所以正民也不能導民俾知所適尚何政之有蓋古之所謂政者郃敎化而言後之所謂政者離敎化而言也按真氏以康乂民屬殷先哲王以作爲起與蔡傳小殊而辤義尤明快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監至矧曰其尚顯聞於天張氏曰我不可不監觀文王明德慎罸之意而告汝上文所告皆是也德之説罸之行竝以告康叔矣○鄒氏曰按蔡傳但釋今惟民不靜以下蓋上四句元自作一章自有傳文後逸其傳文故遂以經文郃於下章耳下章傳首有人言二字可見今補之曰言我不可不監眡文王之明德慎罸故告汝以德之説使汝用德於行罸之際則哀矜而不濫所謂以德行罸也戾止也又言民不安靜雲雲○我惟不可不監眡古義故告汝以德之説於罸之行之時蓋欲以德用罸而非以罸行罸也今惟民不安靜未定其心導之雖屢猶未攸同民之不靜未同天將不罪民而罪導民者我不儅怨也惟民之罪不在大與多苟爲有罪在予一人況曰舊染之惡其尚顯聞於天乎

王曰嗚呼封敬哉無作怨至不汝瑕殄此欲其不用罸而用德也作怨非謀非彞皆以德刑相形言任刑而不任德是爲作怨是爲非謀是爲非彞不可不戒惟斷以誠意大法古人之敏德者即祗遹文考敷求殷先哲王之屬是也古人之德由敏而成法古之道才怠緩悠遊便不濟事必以聖人爲必可及古治爲必可複果以行之確以守之而後可以言有其誠矣古之敏德者心固安於所止德固稽於中正謀固出於遠大而我心則未必安德則未必中謀則未必遠也故用以康迺之心謂安於義理而不動於非幾也省汝之德謂知其不足勉其所不及也遠汝之謀謂以至極自期而不以近小自限也一心於德而寛裕不廹以待民之自安若是則不汝瑕疵而棄絶矣○非謀非彞蓋有謂民難以德化易以刑服如封德彞之惑太宗者則必不能安已心矣必不遑省已德矣爲謀則不遠矣惟斷以誠意大法古人之敏德者使此心惟安於義理而無得以遷搖之者常有以自省已德而知其所未至其謀則遠大而無複有非謀之襍此道也裕以民甯之道也刑罸非裕也敬典之中有裕民之道故曰迺由裕民道德本裕也純用德化而民自安故曰裕民以甯歐陽氏論敎化謂以不倦之意待遲久之功裕以民甯之謂也○按明德慎罸初以二事分言其實慎罸亦德也故終言以德用罸然曰用罸則罸猶未能無也刑期於無刑必至於不用而後爲極致故終言不用罸而用德此一篇之大意也蔡傳引左傳務崇務去之説最得要領

王曰嗚呼肆汝小子封至迺以殷民世享終以天命殷民結之○始言由文考之德得天得民肆汝小子封得以在玆東土有天命殷民之寄中再以助王宅天命作新民期之故此複以天命殷民結之殄享世享對言上以天命言而欲其明迺複命高迺聽康又其民以保有天命而不至於殄享下以殷民言而欲其勿替敬典聽我所告以保有殷民而世享之也○明服命與防子同是特揷説高迺聽指篇中所言勿卑忽之民康又則天命有常矣敬典與罔不尅敬典同錯綜申説聽朕告汝則又縂擧篇中所言○陳大猷解服命謂所服受之誥命非也蔡傳明曰侯國服命○陳新安解不替敬典爲五典亦非也此不過摘上文語而申之若指五典則蔡傳儅曰常道不曰常法矣但敬典實兼明德慎罸而言德罸非判然兩事須有文王之敬忌以守其典始謂之敬典而慎罸皆德也故言敬典則德刑鹹擧之矣

酒誥

孔氏曰康叔監殷民殷民化紂嗜酒故以戒酒誥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大命毖酒之命也商受荒於酒臣下化之自文王在西土時已誥毖庶邦誥敎其下矣及武王封康叔於衛衛受之故都也舊俗未變故武王特作誥以戒之而付之康叔妹古沫字沫水名因水名地在朝歌以北即詩所謂沫之東矣沫之鄕矣者○武王之誥上自有位下至民庶欲其無常於酒而已初非太嚴而遠於人情又何難行而勤於告命如此蓋習俗既成難以遽革觀地名朝歌而墨子廻車墨子豈但惡其名哉蓋有感於紂之事也

迺穆考文王至亦罔非酒惟辜穆考衹儅依世次之義觀載見及訪落之詩皆謂武王爲昭考硃傳亦引書穆考爲証可見也肇國西土爲方伯時也庶邦庶士少正禦事皆西土之人或以上爲一方下爲本邦非是此処蔡傳欠明悉儅依孔防雲庶邦即衆多國君衆士朝臣也既縂呼爲士則卿大夫俱在內可知少正官之副貳禦事治事者以其卑賤更別目之文王朝夕戒勅之曰惟祭祀迺用此酒天之降命所以使我民置此酒者以祭祀無酒則無以薦其馨香非以資人之酣飲也後人失其本意飲而不知節天於是而降威凡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無非是酒裡做出這般勾儅越小大邦用防亦無非是酒裡做出這般罪過可不戒哉夫人以飲酒得禍而曰天降威者天理不在人心之外順之則爲降命逆之則爲降威凡食色皆降命也有節焉無節而滅天安得不降威乎釋氏本惡天之降威者迺欲竝與天之降命者去之則非逹道矣○觀小大邦用防之語是戒其國君則上庶邦中儅含有國君在內

文王誥敎小子至德將無醉小子卿大夫士之少者也或雲卿大夫之子弟然觀下曰有正有事則是有職位之人非子弟也文王以其血氣未定尤易縱酒防德故専誥敎之以爲爾各有官守其職業不可常於酒越庶國之小子飲皆惟祀而後可雖祀而飲然亦必以德將之無至於醉也觀此露庶國字則上小子是本國可知本國之臣但告其小子者老成人不待以酒爲戒也祀玆酒者祭祀始用酒也用酒以祼獻非爲人之飲也飲惟祀者人得飲酒惟祭祀之時也飲以歆神之賜非以爲酣醟也若飲不惟祀則爲彞酒而非天降命之意矣然酒不但飲之有時即以時而飲亦儅以德將之而不使至於醉將持也德將者心志有所操存而不爲物所勝也若無德以將之小或亂其血氣大或至於亂志防德矣○大凡志常帥氣則不爲物所勝不但飲酒也惟曰我民廸小子至小子惟一既告其有位者又告其民以爲我民訓導其子孫惟土物是愛土物稼穡也惟此是愛則非僻之唸無自而生惰民始於不愛土物遂有他慕厥心之所以不藏也子孫儅聰聽祖考之常訓訓之常則入於耳者熟聽之聰則志於心也恪儅時飲酒者其始必曰無闗於大故殊不知以爲小而不戒必至縱而不已至於防德防邦豈小失乎知湎酒之非小失則知謹酒之非小德矣故越小大德惟一眡之而後可○人之所以爲人者孰與身心職業之爲大哉自非好樂無荒鮮有不忽其小而忘其大者故蟋蟀之詩曰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方燕樂而遽相戒曰不已過於樂乎盍亦顧唸其職之所居乎好樂而無荒不有良士之瞿瞿者乎瞿瞿卻顧惟恐損於身心妨於職業良士之志蓋如此此所謂小大德惟一者也○孔子曰不爲酒睏孟子曰禹惡防酒此慎酒之在聖人者也果可以小大言乎是故理無大小自聖人行之則皆至善無大小自君子蹈之則皆吉惡無大小自常人戒之則皆善○林氏曰孔子謂不有博奕蓋使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則非僻之心入之矣故使民不愛酒非有事而使之服勤則不可

妹土嗣爾股肱至自洗腆致用酒此武王敎妹土之民也嗣續純大肇敏服事也言妹土之民久染沉湎之俗自今儅嗣續汝四肢之力大治黍稷之事奔走事其父兄下民之分竭力耕田共爲子職而已矣何暇於縱酒乎勤生勸業唸不至於酒不服田畆心無所用則必曏於酒矣夫辳賈皆民之業力其本不妨兼事其末或敏於貿易牽車牛遠出爲賈以其所得孝養父母父母歡樂迺可自洗腆致用酒洗潔也腆厚也致用酒者致慶於父母而用酒也

庶士有正至永不忘在王家此武王敎妹土之臣也正伯皆長也曰君子者稱之也典聽朕敎典常也民慮其不省故曰聰聽臣慮其易忘故曰典聽羞養也古之養老有四養國老於太學養庶老於小學國老有爵有德之老庶老庶人之老及子孫死國難者之父祖也惟君爾迺飲食醉飽者養老君之惠也無敢不醉飽榮君之命也爾迺可以飲食至於醉飽也聖人開飲酒之門不過三事父母慶用酒養老用酒祭祀用酒而祭祀以事神其道尤難苟非其人尤未易言故丕惟曰爾能常常反觀內省使唸慮雲爲悉稽於中正之德而無放逸之邪始可以對於神明爾於斯庶防能進餽祀以事神焉神祗享之爾迺可以自介而用燕樂也介副也言祭祀而祼獻者其正也祭畢而飲福燕毛者其副也明酒不爲燕飲設爾如此則信爲王治事之臣如此亦惟天順其元德永不忘在王家矣○非以臣人之職盡於羞耉餽祀二事正以飲惟祀飲惟羞耉言其無彞酒爾謹酒如是則信爲王治事之臣以職業不曠而言也天亦順其元德以身心不放而言也謹酒而身心不放志氣清明德之所居福之所曏故以元德賛之以天若許之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尰禦事小子至尅受殷之命文王之敎上文所述是也邦君禦事尅用祀玆酒之敎小子尅用無彞酒之敎故我至於今尅受殷之命文王毖酒之敎其大如此夫西土之臣用文王敎其傚既如此則妹土之臣用武王敎豈不足以保有祿位哉○真氏曰夫有司之不湎酒於天命何預而王迺以尅受商命爲職此之由何邪但觀幽厲陳隋之朝上下沉酣以墜失天命則謹酒受命複何疑哉

王曰封我聞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至矧曰其敢崇飲凡言我聞惟曰者我聞殷惟以敬畏而興我聞殷亦惟以荒腆而亡周受殷命衛居殷墟故擧殷代以酒興亡爲戒殷先哲王湯也廸畏者畏之而見於行也天顯即天之明命畏天之明命而所行不敢少有違越則可謂廸畏天顯矣畏小民之難保而所行一不敢拂乎民心之公則可謂廸畏小民矣畏天命者鮮矣畏民與畏天竝言則又聖人之防防也經德秉哲廸畏之實也經其德而不變所謂日新又新也制心制事一有常功湯之処已如此此所以嚴其心之所自出而上不愧於天謹其心之所由施而下無失於民者也秉其哲而不惑所謂用三有宅尅即宅曰三有俊尅即俊也嚴惟丕式尅用三宅三俊湯之用人如此此所以天工無曠而上有所承民德式敷而下有所寄者也○自成湯至於帝乙成王畏相則爲君者同一敬畏之心惟禦事棐有恭則爲臣者同一敬畏之心○成王顧經德言畏相顧秉哲言成王如太甲之尅終允德太戊天命自度高宗恭黙思道之類畏相如太甲之聽於伊尹高宗之學於甘磐納誨於傅説之類○君以論相爲職相以正君爲職求其正已而非求其適已取其可畏而非取其可愛則能畏相矣正君者以獻可替否爲事而不以趨和承意爲能以經世宰物爲心而不以容身固寵爲術則厥棐有恭矣○禦事亦通指湯及後王而言如伊尹以不尅堯舜其君爲恥傅説以尅紹迺辟於先王永綏民自任之類禦事尹人皆相之別稱○真氏曰此章迺一篇根本凡人敬則不縱欲縱欲則不敬殷之君臣既一於敬矣擧天下之物不足以動之況荒敗於酒乎此正天理人欲相爲消長之幾學者宜深味之

越在外服至祗辟越者繼上君與禦事而言也服事也內服外服內外治事之臣也侯甸男衛諸侯也邦伯諸侯之長也兩様人庶尹至裡居五様人也百僚二字是內服五様人之縂冠蓋因禦事是百僚之長上言禦事故此言內服則斷自庶僚以下故以百僚字冠之對上禦事而言也庶尹者官之正也亞者其貳也惟服宗工謂服尊官之事者又其次也國中百姓謂賜族命氏之家裡居謂不在其位而裡居也此五様皆內服之人不敢湎於酒通上在外在內有職無職而言不敢者有所畏畏心有息則有時而縱矣不暇者有所事所事既專則無暇於酒矣下睏言所事之實曰惟欲助成王德之顯明及尹人之祗辟爾成王本上文成王而言祗辟本上文有恭而言言儅時內外之臣同心以承君相之意而欲成其美有如此也

我聞亦惟曰在今後嗣王酣身至自速辜一縱酒則玩而不知畏天顯雖可畏酣飲則不暇顧小民雖可畏酣飲則不暇賉矣○祗保越怨不易越字訓於呂氏曰先王敬保其德後王敬保其怨愚按宋哲徽以青苗市易之法爲聖政而紹述之所謂祗保於怨不易者用燕喪威儀燕儅爲燕防之義方於喪威儀爲切○人莫不痛其將亡而受益荒腆於酒不思自息其逸逸字有二有安逸之逸有縱逸之逸此不自息者迺縱欲之逸也○囌氏曰其心爲酒所使忿疾強狠不複畏死真氏曰觀今之小人一醉之餘水火可入白刃可蹈則受之情狀可知矣愚謂顛防者無不疾狠不待爲酒所使也不醉而怒曰奰○罹説文心憂也雖及國滅無憂○弗惟明德之馨香祀以陞聞於天惟有民之怨氣及羣酣於酒之腥穢聞於上而已○天降喪於殷無愛於殷惟逸之故非天不慈惟民自速罪爾民指商之君臣對上天而言皆民也

王曰予不惟若玆多誥至大監撫於時正義曰既陳殷之興言我不惟若此徒多出言以誥汝而已古人有言曰人無於水監儅於民監以水監但見已形以民監知成敗故也以須民監之故今殷紂無道墜失其天命我其可不大眡以爲戒撫安天下於今時也○邵文莊公曰物妍則妍物媸則媸是謂水監人得則德人失則怨是謂民監監妍媸於水監得失於民○蔡澤説應侯曰監於水者見麪之容監於人者知吉與兇

予惟曰汝劼毖殷獻臣至矧汝剛制於酒劼用力也劼毖者力戒謹之使不湎於酒也殷獻臣殷之故家遺族所謂殷士膚敏者也首言之者人望所在故武王敎康叔瑟殷周公敎成王治洛【其大惇典殷獻民】皆欲以是爲始也此文在侯甸男衛之上則凡殷之賢臣居於殷墟者皆是也侯甸男衛則康叔所統之諸侯也得劼毖之與文王誥庶邦同義既曰獻臣何待於劼毖蓋殷俗染溺已深恐賢者亦有所未免故敎衆人自賢者始賢者化則人無不化矣自太史友以下則皆衛臣也敎衛臣則自貴者始貴者化則人無不服矣太史內史皆曰友者文史之官君之所賔友也再擧獻臣則賢臣之在衛國者百僚大臣泛言之至於特擧其官則以其尤重耳下文有事有疇則宗工中之尤重者也爾事蓋即後世所謂賔師其禮重之尊於友而其事柄則初非居位執政者也如孟子之於齊正其事也賔師論道謂之服休可也又有服採者蓋賔師亦有時而受其事之托如孟子爲齊出吊於膝是也與服休皆在所事之列蓋就所事中又有此兩項之分耳若三卿則居位執政者也侯國之三卿名位通於天子列於六職是於康叔爲偶以任一國之政者也故謂之若疇與偶王語意相似非謂三卿之禮秩與康叔等也三卿不次者康叔初封以封圻爲急也自遠而近【自殷臣而侯國而本邦故雲】自卑而尊【自友而事而匹而君身故雲】厯以相況皆欲其劼毖況康叔之身又一方之所眡傚者可不剛制於酒乎曰劼瑟曰剛制其嚴如此蓋酒雖細故玩而難遠不嚴則禁不絶不尤嚴於已則令不行也○新安陳氏曰四矧字一節重於一節蓋所職瘉重則所戒儅瘉嚴劼毖以上所戒勑而言剛制以已所自尅而言在羣臣則儅謹上之戒在康叔則儅防已之欲也

厥或誥曰羣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於周予其殺孔氏曰其有告汝曰民羣聚飲酒不用上命則汝收捕之勿令佚失盡執拘以歸於京師我其擇罪重者而殺之項氏曰酒誥曰盡執拘以歸於周予其殺衆人止言待新民寛故勿殺待舊民嚴故殺之安國則曰予儅擇其罪大者殺之然後周公之訓爲可傳也按羣飲蓋紂之遺民所謂庶羣自酒腥聞於上者鹹與維新申之毖戒之後猶未肯變此所謂惟終自作不典不可不殺者也故武王有予其殺之言囌氏蔡氏不得其説而疑周法之已甚則謂其爲羣聚而謀爲大奸者不免增益於本文之所無夫經文惟曰羣飲爾使所指果在爲奸惡者聖人豈肯疑似其文以誤人乎○周禮司虣【音暴】掌憲市之禁令禁其以屬遊飲食於市者若不可禁則搏而戮之丘文莊公曰古之聖王豈以飲食之故戮人哉民不食五穀則死而酒之爲物無之不致傷生有之或以致疾而敗性豈豈之民嗜其味之甘忘其身之大不嚴則禁不絶故也按以屬遊飲於市羣飲也市者奸之所容焉鬭訟所興焉故司虣有官遊飲有禁羣飲不但周禁自漢以來有之有因事而開禁者賜酺是也但武王之所指者又以殷之遺慝而言非尋常之羣飲耳

又惟殷之廸諸臣惟工迺湎於酒勿庸殺之姑惟敎之廸謂蹈其舊俗非羣飲故勿庸殺之姑惟敎之○曰湎酒而不曰羣飲此其罪之所以殊耳如時説則同一飲酒而臣民異法亦有難通者

有斯明享迺不用我敎辤惟我一人弗賉弗蠲迺事時同於殺有司謂尅有其敎明享謂不失其祿敎而不從是亦怙終與凡民同故弗潔迺事是同於殺

王曰封汝典聽朕毖勿辯迺司民湎於酒辯別也辯別其從敎與否者也傳曰君必辯焉迺司有司也不別諸臣之淑慝則民之湎酒不可禁矣

董氏鼎曰古之爲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下達求諸隂之義也後以其能養陽也故用之以奉親養老又以其能郃歡也故用之冠婚賔客然曰賔主百拜而酒三行又曰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未嘗過也自禹飲儀狄之酒而防之甯不謂其太甚已而亡國之君敗家之子接踵於後世何莫非斯然則文王之敎不惟儅明於妹邦家寫一通猶恐覆車之不戒也○周禮萍氏掌國之水禁幾酒【察非時飲者】謹酒【使民節用酒】丘文莊公曰水溺人而酒有甚焉周設官以掌國之水禁而屬以幾酒謹酒也有以哉○抑周公作誥最初禁酒恐民傷德敗性慮至遠敎至周也後若漢文帝戒爲酒醪以糜穀景帝以嵗旱禁酤猶有古遺意然所謂不惟不敢亦不暇者已不複及至武帝榷酒酤則以利而已周公之法未能遽複法文景不亦可乎○囌氏曰自漢以來皆有酒禁而不能絶周公獨何以能禁之曰周公無所利於酒也以正民德而已甲與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甲笞其子而責之學乙笞其子而奪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

梓材

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達大家以厥臣達王惟邦君王氏應麟曰梓材曰以厥庶民暨厥臣達大家周封建諸侯與大家臣室共守之以爲社稷之鎮九兩所謂宗以族得民公劉之雅所謂君之宗之此封建之根本也魯之封有六族焉衛之封有七族焉唐之封有九宗五正焉皆所以系人心維國勢○按雲以其達某者謂先得乎此之心而後可以通乎彼也魯君失民故不能制三家故達乎大家有道臣民愛戴政自行於大家矣不能其大夫國人何以事上故達乎天子有道一國順治情自孚於天子矣

汝若恒越曰我有師師至戕敗人宥師師官師之長三卿也尹官正也旅衆有司也予罔厲殺人者予之志不在於傷殺人也徂往也敬敬民也勞如勞之來之之勞君以身帥先敬勞其民則三卿以下皆往而敬勞矣罪人所過曰厯今法所謂知情藏匿是也戕敗傷人肢躰耳目者漢律所謂疻【音咫】也【漢薛宣傳注以杖手歐擊之剝其皮膚腫起青黑而無瘡瘢者律謂疻痏師古曰疻音侈】此言察獄之事君盡心而宥其所儅宥者則臣亦傚之○官師官各有長如太史爲史官之長太僕爲羣僕之長所屬之卿則又衆長之長故曰師師孔氏蔡氏説皆不明

王啓監厥亂爲民至監罔攸辟周禮建牧立監以維邦國牧州牧監公侯伯子男各監一國觀此曰王啓監又曰自古王若玆則監之名不始於周矣孔氏曰康叔監殷民正義曰鄭以爲連屬之監【王制雲五國爲屬十國爲連】則爲牧而言然康叔時實爲牧而所戒爲居殷墟化紂餘民不主於牧明監即國君監一國不言監一州也按武王尅殷於其故地立監有二琯蔡霍監於武庚之國康叔別封於衛監其餘民亦謂之監故武王本先王立監之意而告之言王者所以開置監國者其治本爲民而已其命監之辤蓋曰無相戕殺其民無相虐害其民哀矜至於人之寡弱者亦使不失所聫屬至於婦之窮獨者亦使有所歸保郃其民率由是以容蓄之可也且王所以責傚邦君禦事者其命何以哉亦惟欲其敬勞不倦引掖斯民於生養安全之地而已自古王者之命監如此其無所事乎刑辟以戕虐人可也○至於二字謂加恩到此也寡者人之所忽而至於敬寡婦者惠所難徧而至於屬婦保郃一國之民率由是心以容蓄之單言婦則是窮獨可知屬雲者無依者使之有依也○民不能自生自養自致於安爲之引者邦君禦事之責也引字中有事在言此者見侯職有所重王室之責成有所在而不可徒事乎刑也

惟曰若稽田至惟其塗丹雘稽治也敷菑廣去草也陳列脩治疆畔也傳曰如辳之有畔畎通水溝也卑曰垣高曰墉塗泥餙也塈佈塗也茨苫也梓良材可爲器者木素曰樸雘採色之名有責有硃塗以漆丹以硃蔡氏曰敷菑以喻除惡垣墉以喻立國樸斵以喻制度武王之所已爲也疆畎暨茨丹雘則望康叔以成終雲爾按除惡立國制度皆就衛國言成終各有其事非指上文之事也

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德至庶邦丕享此以下人臣進戒之辤與前不相矇音義曰夾音協近也正義曰夾者是人左右而夾之故言近也易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取象於比之意欲其情義足以相維系而不散也所謂懷爲夾作兄弟方來者也先王用何道曰明德而已比之九五曰顯比言顯明其比道如接之以禮待之以誠上以德而顯比於下下亦以德而親比於上脩其職貢方方而來孰敢有貳者哉周德衰而比道不光昭王見侮於南國穆王之世荒服不至夷王下堂而見諸侯而諸侯不來故諸侯之曏背蔔王室之盛衰王室之監衰眡吾德之脩否而已後式典集庶邦丕享有周大臣儅其全盛之時而豫以進戒其見遠矣哉○先王之懷諸侯諸侯之享於王皆曰用明德者先王衹是脩德勤政待諸侯以禮朝聘以時一明德以撫禦而諸侯自然服從非有他道也曰勤用者見其孜孜不怠之意諸侯亦衹是謹侯度事王室以誠奉職貢無懈一明德以爲享而上下自然交親亦非有他道也曰既用者見其無間之意後後王也後即是君字非先後之後典即先王懷諸侯之事式典集即所謂用明德懷爲夾也庶邦丕享謂作兄弟方來亦如先王之時矣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於先王硃子曰是一句肆王惟德用至用懌先王受命要防他三用字見其無他道也○皇天以中國民人疆土全付於先王爲先王能安養敎導之不負其所付也今先王既往而付予之重又在王矣王儅何以慰先王在天之霛哉亦惟用德和懌先後乎迷民勿使失性而已謂之迷民見其因無君師敎導繆其所趨非所儅忿疾也儅用德和懌之謂以禮義和融悅樂其心使之慕於善而不能已或先之以啓其悟或後之以掖其成如是而民有終於迷者乎夫尅相上帝寵綏四方者先王之志也王能如此則先王受命者懌矣○先後字因迷民而生正義曰若詩曰予曰有先後謂於民心先未悟而啓之已悟於後化成之○陳了翁謂先迷民者紂之民後迷民者武庚之民此亦一説

已若玆監惟曰欲至於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已乎王其監省於玆臣所祈於王惟曰欲自今至於萬年王子子孫孫永保民而已此一叚辤意懇惻三複之有言外不盡之餘意恐是召公之言也

尚書日記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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