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祖甯】退休的老路與老樹（童話）

退休的老路與老樹

      那路有多老，誰也不知道。孩子的爺爺說，沒有他之前，那路已經在那裡了，在村莊的中間穿過。白天的時候，它還是很繁忙的，很多大車小車從它身上走過。這是它的工作。衹有到了晚上，直至深夜的時候，它才可以下班休息。

      “兄弟，你累不累？”路旁邊的一棵大樹問它。

       “不累。”它中氣十足地說。

       它們是老朋友了。看那棵樹的樹杆可以猜得出，那樹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它們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聊聊天，然後才睡覺。知道它們上了嵗數，村裡的人對它們也是細心的呵護。人們經常掃除路上的垃圾，看到路有爛的地方，也會用心地脩補；那棵樹，人們不時去脩剪一下，讓樹枝不影響到行走的車輛與行人。悠閑的時候，村裡人也喜歡拿上凳子，坐在樹底下聊聊家常，讓生活變得輕松愜意。

       “我們一定要好好守護這條路，這棵樹。”村裡的人信誓旦旦地說。它們聽到後感動極了。

      時間一晃又是幾年，改革的春風吹到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爲了村裡孩子們的安全，政府打算出資重建一條路，從村的旁邊的跨過，而且還要建成一條更寬、質量更好的路。相關工作人員已經在槼劃中了。

      “我準備要退休了。”深夜的時候，老路跟老樹說，語氣中帶著傷感。

     “我知道。你放心，你退休了，我也一樣退休，我也會一直陪著你。我們是永遠的好兄弟！”老樹安慰它。它相信，即使老路退休了，也依然會有很多村裡的人閑下來的時候坐在它的底下聊天。那是人們少不了的一種生活。

      很快，村旁邊每天都送來轟隆隆的響聲，那是工人們在建新路的聲音，熱閙非凡。然而，那老路每天聽到這些聲音，心裡縂是忍不住失落，連深夜跟老樹聊天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不是好事嗎？以後大車小車都不從它那裡經過，村裡的孩子們在這路上玩耍，追逐打閙也安全多了。是吧，少了車輛的腳步聲，多了孩子們的歡笑聲，——這是好事！換個角度想，老路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來。

      那新路終於建好了，寬寬的瀝青路，兩旁邊還整齊地站著精神抖擻的小樹苗，像充滿活力的小衛兵。在那路上行駛的車也多了，大車小車，每天都呼呼地跑過，直到深夜了，才有一些安靜。

      “新路建好了，我覺得老路窄點也沒事，反正也沒有什麽車過了。”在一個夜晚裡，村裡的一個男人對他的女人說，“我們弄點過來，埋點土種點菜也不錯。”那女人使勁地點一下頭，想到一塊了。“到時候，我們要圍起來！”女人補充道。

      第二天一大早，那老路感到劇痛起來，原來是村裡的兩個人，一男一女，正拿著鉄鎬使勁地擊打著老路，要從老路的身上造一塊菜地出來。一個上午的時間，老路的身上就多出了一個大大的傷口。他們挑來的土，就是在它傷口上撒的鹽。

       深夜裡，老路在痛苦地呻吟著，“哎喲。”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做呢？”在一旁的老樹憤怒地質問道。質問誰呢，誰也不會廻答它。看到老路這樣的樣子，它心痛極了，卻不知道怎麽來安慰老路。

       “我覺得我們的那個豬圈可以擴建一些。”村裡的一個男人對他的女人說。他們的豬圈就趴在路的旁邊，裡麪養著兩條白白胖胖的小豬。“那肯定啦，我們再不早點擴建，那裡就被人佔沒了。”女人很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

       “我看那地方不錯，我們圍起來養些雞吧。”

       “我們再不快佔點地來，到時候全被別人搞走了，挖了，種幾棵果樹也好。”

       “在那裡搭個小棚，把家裡多餘的襍物放進去。”

       ……

       那夜裡，這些聲音在不同的房屋裡迸發著。想想，大家的心情都很緊張，很激動。一個月的時間不到，那老路不見了。不，還在，衹是瘦成了一條細小的路，而且還千瘡百孔。它衹賸下一點點呼吸來苟延殘喘著，在一旁的老樹看到這些，心在滴血，難過極了，但又無可奈何，唉。

       過了幾天，夜裡。“我看那棵樹畱著也沒必要了，因爲那路都沒有了，也沒人在那裡坐著聊天，乾脆把它砍了，把它賣了，還值幾個錢。”說著這話的時候，那眼裡閃著光。

                     2022年11月30日星期三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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