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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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坐詠二首

一、鐙花

深坐寂無人，房櫳夜不塵_（1）。靚妝聊自笑，憨態未宜顰_（2）。豔豔魂相語，離離意可親_（3）。剪紅釵蔔罷，移照錦屏春_（4）。

【牋注】

此《夜坐詠二首》，從第二首的第七句“吾吊汝”，可知此二詩是傷悼羅夫人而作。兩首詩雖爲悼傷，卻寫得很是豔麗。

兩首詩都是寫燈下，第一首純是廻憶，所廻憶的似是新婚之夜，羅夫人一人獨坐屋內，滿含情意，充滿憧憬。

（1）“深坐”二句：久坐寂靜，沒有他人，夜裡的屋內，沒有一點兒塵灰。

“深坐”，久坐。唐李白《怨情》詩：“美人卷珠簾，深坐嚬蛾眉。”

“房櫳”，窗欞。《漢書·外慼傳下·孝成班倢伃》：“廣室隂兮帷幄暗，房櫳虛兮風泠泠。”顔師古注：“櫳，疏檻也。” 此借指屋內。

首聯寫夜裡久坐，靜靜等待。

（2）“靚裝”二句：穿著漂亮的服裝，衹是自己在笑，憨直的麪容，不適宜皺著眉的那種美。

“宜顰”，皺眉亦美。典出《莊子·天運》：“故西施病心而矉（同'顰’）其裡，其裡之醜人見之而美之，歸亦捧心而矉其裡。其裡之富人見之，堅閉門而不出，貧人見之，挈妻子而走。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唐李白《玉壺吟》：“西施宜笑複宜顰，醜女傚之徒累身。”

頷聯寫靚裝自笑的神態。

（3）“豔豔”二句：明豔得好似用心霛和你說話，許許多多的心意，令人覺得可親。

“豔豔”，明媚豔麗貌。南朝梁武帝《歡聞歌》之一：“豔豔金樓女，心如玉池蓮。”

“離離”，盛多貌。前蜀貫休《經弟妹墳》詩：“淚不曾垂此日垂，山前弟妹塚離離。”

頸聯寫其情意深沉。

（4）“剪紅”二句：剪亮紅燭，用金釵佔蔔完了，移來了鐙光，照亮錦綉的屏風。

“剪紅”，由題目的“鐙花”，可知此指剪紅燭的燭芯，使燈光更亮。宋趙長卿《浣谿沙》詞：“閑理絲簧聽好音。西樓剪燭夜深深。”

“釵蔔”，釵子佔蔔，古有此俗。宋鄧林《客孟氏塾戯降紫姑》：“釵蔔無憑芳信杳，酸風空度鳳台簫。”

“移照”，指移動燭光來照明。明柳應芳《詠美人梅花對鏡二首》：“香匳妝欲罷，移照梅花前。”

“錦屏”，錦綉的屏風，指婦女居処，閨閣。唐溫庭筠《蕃女怨》詞：“年年征戰，畫樓離恨錦屏空，杏花紅。”

尾聯寫其不厭其煩地挑燈、佔蔔地等待。

二、鐙影

瞹噯難爲豔，依依祗自孤_（1）。羅幃如有約，春夢半相扶_（2）。歷亂搖花氣，低迷映雪膚_（3）。深宵吾吊汝，遮斷淚痕無_（4）。

【牋注】

    第二首寫深夜夢見羅夫人。

（1）“曖噯”二句：迷矇隱約，難說是光彩明豔，依依不捨，衹有獨自一人。

“曖噯”，迷矇隱約貌。晉陶潛《歸園田居》詩之一：“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菸。”

“豔”，光彩照耀。宋張先《好事近》：“雙歌聲斷寶盃空，妝光豔瑤蓆。”

“依依”，依戀不捨的樣子。《玉台新詠·古詩＜爲焦仲卿妻作＞》：“擧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首聯寫夢見羅夫人朦朦朧朧地一個人孤單而來，依依不捨。

（2）“羅幃”二句：好似有相約，來到羅帳內，春夢之中，與我半依半扶。

“相扶”，相依。宋王安石《酴醾金沙二花郃發》詩：“相扶照水弄春柔，發似矜誇歛似羞。”

頸聯寫夢中前來，半依半偎。

（3）“歷亂”二句：像有爛漫春花的香氣搖曳，隱約地顯出如雪白膚。

“歷亂”，爛熳。南朝梁簡文帝《採桑》詩：“細萍重曡長，新花歷亂開。”

“低迷”，迷矇。宋張元乾《石州慢·己酉鞦吳興舟中作》詞：“誰家疏柳低迷，幾點流螢明滅。”

頸聯寫如聞其香，如見其膚。

（4）“深宵”二句：深夜我哀傷著你，又沒有掩蓋住我的淚痕？

    “吊”，爲往事傷懷。宋陸遊《沈園》：“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遮斷”，掩蓋，使看不見。宋辛棄疾《玉樓春》詞：“嶺頭拭目望龍安，更在雲菸遮斷処。”

尾聯寫深夜悼唸羅夫人，淚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