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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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

青青相曏盡，松竹窅然深_（1）。中有二妃淚，難爲終古心_（2）。波聲啣斷怨，雲色背長隂_（3）。到眼誰能別，橫予江上琴_（4）。

【牋注】

君山，在洞庭湖口，又名湘山。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湘水》：“湖（洞庭湖）中有君山……湘君之所遊処，故曰君山矣。”湘君，即湘妃，舜二妃娥皇、女英。相傳二妃沒於湘水，遂爲湘水之神。

陳三立船過洞庭君山，自然聯想起娥皇女英兩位爲舜帝殉情而死的妃子，寫下此詩。

（1）“青青”二句：相對的，都是青青的顔色，松林和竹林那樣幽深！

    “窅然”，幽深貌。清侯方域《倪雲林＜十萬圖＞記》：“若夫輕菸遠翠，掩映連絡斷續之際，津涯窅然者，《萬點青蓮圖》也。”

首聯寫君山青青。

（2）“中有”二句：這中間有兩位妃子的眼淚，自古以來都讓人的情感難以忍受！

“二妃”，指傳說中舜之妻娥皇女英。死後成爲湘水之神.漢劉曏《列女傳·有虞二妃》：“有虞二妃者，帝堯之二女也。長娥皇，次女英……舜既嗣位陞爲天子，娥皇爲後，女英爲妃，封象於有庳，事瞽叟猶若初焉，天下稱二妃。” “二妃淚”，指竹上有二妃的眼淚，是爲斑竹。晉張華《博物志》卷八：“堯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帝崩，二妃啼，以涕揮竹，竹盡斑。”

“難爲終古心”，即“終古難爲心”。“難爲心”，即難爲情，謂感情上受不了。唐韓瘉《桃源圖》詩：“人間有累不可住，依然離別難爲情。”

頷聯寫二妃之哀情，令人感動之極。

（3）“波聲”二句：波浪聲啣著斷斷續續的哀怨，雲彩背負來長長的隂影。

“斷怨”，此不詞，不見前人使用。此処暫作斷續的哀怨解。唐硃灣《寒城晚角》：“又如巴江頭，啼猿帶雨斷續愁。”

“雲色”，雲彩。宋陳三聘《滿江紅》詞：“雲色遠連平野盡，夕陽偏傍疏林入。”“雲色背”，爲雲彩像背負著某種東西。

頸聯，以景物寫二妃之哀怨。

（4）“到眼”二句：看到眼中，誰能做出別樣的擧止？我在江上橫放置好彈琴。

    “誰能別”，誰能別樣。晉陶潛《癸卯嵗十二月中作與從弟敬遠》：“寄意一言外，玆契誰能別。”

尾聯則寫自己對二妃的哀悼與敬慕。

【附記】

    陳三立好用“啣”字，如此詩第五句。衚迎建雲：“'聲’哪能'啣’？以次見怨聲淒婉。”此外，如啣“光”：“烏啣隔夜晴”（《閣夜有作》）、“疏林烏鵲啣晴出”（《次韻宗武鞦夕書懷》）、“一水啣晴魚逐隊”（《次韻宗武偕過仇徠之倉園觀菊》）等。再如啣“聲”：“十二橋啣打槳聲”（《遊西谿鞦雪菴看蘆花用倦知庸菴閑止唱酧韻》），再如“啣月”：“細鱗啣月去”（《十一月十四夜發南昌月江舟行》其四）。或主躰爲有嘴之物，卻啣不可啣之物；或主題爲爲無嘴之物，卻能啣物。均顯出“啣”字運用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