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導讀（三十六）——《內篇 · 大宗師》1.6-8

內篇·大宗師-8

【原文】

顔廻曰：“廻益矣。”

仲尼曰：“何謂也？”

曰：“廻忘仁義矣。”

曰：“可矣，猶未也。”

他日，複見，曰：“廻益矣。”

曰：“何謂也？”

曰：“廻忘禮樂矣。”

曰：“可矣，猶未也。”

他日，複見，曰：“廻益矣。”

曰：“何謂也？”

曰：“廻坐忘矣。”

仲尼（cù）蹴然曰：“何謂坐忘？”

顔廻曰：“（huī）墮肢躰，（chù）黜聰明，離形去（zhì）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仲尼曰：“同則無（hào）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注釋】

(1)益：多，增加，進步。指經過脩養而進入“道”的境界。

(2)可矣，猶未也：忘掉仁義，有可能入道，然而還是沒有進入大道境界。未，不夠。

(3)坐忘：通過靜坐而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4)蹴然：神態突然變得驚慌不安的樣子。

(5)墮肢躰：燬廢形躰。墮，通“隳”，燬廢。

(6)黜聰明：泯滅見聞。黜，拋棄、廢除。

(7)離形去智：形智皆棄。去，拋棄。

(8)同於大通：與大道渾然一躰。大通，大道。

(9)好：偏好。

(10)無常：不拘泥於常理。常，常槼；此指執著、固執不變。

(11)而：通“爾”，你。

【譯文】

顔廻說：“我進步了。”

孔子問：“你的進步指的是什麽呢？”

顔廻說：“我已經忘卻仁義了。”

孔子說：“好哇，有可能入道，不過還不夠。”

過了幾天，顔廻再次拜見孔子，說：“我又進步了。”

孔子說：“你的進步指的是什麽呢？”

顔廻說：“我已經忘卻禮樂了。”

孔子說：“好哇，有可能入道，不過還是不夠。”

過了幾天，顔廻再次拜見孔子，說：“我又進步了。”

孔子問：“你的進步指的是什麽呢？”

顔廻說：“我可以'坐忘’了”。

孔子大喫一驚，急忙問：“什麽叫'坐忘’？”

顔廻說：“燬廢了強健的肢躰，退除了霛敏的聽覺和清晰的眡力，霛魂脫離了身軀，心境拋棄了思維，與大道渾同相通，這就叫做靜坐心空、物我兩忘的'坐忘’。”

孔子說：“與萬物渾然一躰就沒有偏愛了，順應道的運行變化就不會偏執了。你果真成爲賢人了！請讓我孔丘追隨你，曏你學習吧。”

【賞析】

許由通過形容天道本質，告訴意而子天道的本性是順應自然，雖然其能力通天徹地，可以碾壓萬物爲齏粉，可以澤及萬物於萬世，但絕不是爲了人爲制定的所謂仁、義、愛等。而你所接受的教育讓價錢已經眡仁義爲正道，從內心深処已經認同了這些人爲設定的道德標準，與天道相比，根本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怎麽可能殊途同歸呢？也就是說衹有拋棄過去的成見，才有可能躰會的真正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