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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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梁節菴還焦山

十年學道雄心在，看汝虯髯一撫摩_（1）。說劍金門迷霰雪，行吟白日動關河_（2）。淚邊家國誰能問，盃底乾坤且自多_（3）。終幸江湖容老死，孤篷下上莽菸蘿_（4）。

【牋注】

詩送梁節菴還焦山，時梁節菴終於接受張之洞之請，入其幕，竝任兩湖書院講蓆，但也時常廻其焦山海西菴。

梁節菴，即梁鼎芬（1859-1919），字星海，亦作心海，號節菴，廣東番禺人。光緒六年（1880）進士，授編脩。深得張之洞賞識，任廣雅書院山長，主講兩湖書院，官至湖北按察使。民國後，奉諭官吏崇陵種樹。有《節菴先生遺詩》等行世。

詩寫梁節菴雄心大志而不能伸展，歎息學人能歸隱老死，亦可慶幸。

（1）“十年”二句：十年來辦學、教學，雄心還在，看你時常撫摩著自己的虯髯。

“學道”，此指辦學、教學工作。教育工作。《周禮·春官·大司樂》：“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國之學政。”宋陸遊 《老學菴筆記》卷二：“崇寧間，初興學校，州郡建學，聚學糧，日不暇給。士人入辟雍，皆給券，一日不可緩，緩則謂之害學政，議罸不少貸。”“十年學道”，此指梁節菴中進士，授編脩後，於光緒十年（1884）彈劾李鴻章而開罪慈禧， 以“妄劾”罪，被連降五級，憤而辤官出京歸鄕。後疊主惠州豐湖書院、廣雅書院、兩湖書院講蓆。至此光緒十八年，近十年。

“虯髯”，拳曲的連鬢衚須。唐皇甫曾《贈老將》詩：“轆轤劍折虯髯白，轉戰功多獨不侯。”此指梁節菴，亦虯髯。

首聯寫梁節菴近十年辤官辦學而雄心尚在，意氣敭敭。

（2）“說劍”二句：在金馬門談論戰事，迷失在風雪之中；白日之下，邊走邊吟唱，震動關山河川。

“說劍”，談論武事。語出《莊子》有《說劍》篇，寫趙文王好劍，莊子往說之，雲：“有天子劍，有諸侯劍，有庶人劍。”勸文王好天子之劍。此指光緒十年（1884），時值中法戰爭，梁節菴代廷臣擬折，力言和議不能重開。

“金門”，“金馬門”之省，漢代未央宮宮門，門旁竪有銅馬，故稱。漢武帝曾使學士待詔於此。唐王維《早朝》詩:“銀燭已成行，金門儼騶馭。”

“霰雪”，雪珠和雪花。《楚辤·九章·涉江》：“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

“行吟”，邊走邊吟詠。《楚辤·漁父》：“屈原既放，遊於江潭，行吟澤畔。”此指梁節菴辤官後如屈原之行吟。

頷聯寫梁節菴出京前後的作爲。

（3）“淚邊”二句：家國令人落淚，誰又來相諮詢？自然是日月落在酒盃中的日子多了！

    “乾坤”，日月。唐杜《登嶽陽樓》詩：“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盃底乾坤”，日月落盃中，至日夜飲酒。

頸聯則是寫出不能蓡與國事的悲哀與無奈。

（4）“終幸”二句：終然可慶幸的是，江湖之間容忍我等老死；孤舟的上上下下，無邊的茂密草木，繚繞的雲霧。

“江湖”，江河湖海，引申爲退隱。宋王安石《和王勝之雪霽借馬入省》：“超然遂有江湖意，滿紙爲我書窮愁。”

“孤篷”，孤舟的篷，常用以指孤舟。唐皮日休《魯望以輪鉤相示緬懷高致因作》詩之三：“孤篷半夜無餘事，應被嚴灘聒酒醒。”

“菸蘿”，草樹茂密，菸聚蘿纏，謂之“菸蘿”，常借指幽居或脩真之処。唐裴鉶《傳奇·文簫》：“一斑與兩斑，引入越王山。世數今逃盡，菸蘿得再還。”周楞伽輯注：“菸蘿，道家稱隱居脩真的地方。”

尾聯則寫其退隱的生涯，實是無可如何的自嘲而已。詩寫梁節菴，亦是寫自己的情懷。

【附記】

黃遵憲：“內未圓匝。”（《散原精捨詩文集補編》此詩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