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導讀（三十九）——《內篇 · 應帝王》1.7-2

內篇·應帝王-2

【原文】

肩吾見狂接（yú）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yù）語（rǔ）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

狂接（yú）輿曰：“是欺德也。其於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也。（fú）夫聖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zēng）矰（yì）弋之害，（xī）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燻鑿之患，而（céng）曾二蟲之無（zhī）知？”

【注釋】

(1)肩吾：傳說中的神名。

(2)接輿：春鞦時楚國隱士陸通，佯狂不仕。亦以代指隱士。

(3)日中始：莊子虛擬的人物，爲肩吾的老師。

(4)君人者：國君。

(5)出：發佈，公佈。

(6)經式義度：指法度。經，法典。式，程式，槼矩。義，通“儀”，裁斷之法。度，準則。

(7)化：感化。

(8)欺德：虛偽的道德。

(9)負：背。

(10)治外：治表。

(11)正：耑正自身，指正己。

(12)行：指推行教化。

(13)矰：一種用絲繩系住以便弋射飛鳥的短箭。

(14)弋：弋射，用絲繩系在箭上射鳥。

(15)鼷鼠：鼠類最小的一種。古人以爲有毒，齧人畜至死不覺痛，故又稱甘口鼠。

(16)深穴：作動詞，打很深的地洞藏身。

(17)神丘：祭社神之罈。

(18)燻鑿：指用菸燻沒，用鏟掘地。燻，用菸燻。鑿，挖掘。

(19)曾：簡直，竟，還。

【譯文】

肩吾拜會隱士接輿。接輿說：“往日你的老師日中始教你些什麽？”

肩吾說：“（教我怎樣統治百姓，）他告訴我，做國君的自己要遵紀守法，做出榜樣，人們誰敢不聽從而隨之變化呢？”

接輿說：“這是欺詐虛偽的做法。他那樣去治理天下，就好像徒步下海開鑿河道，讓蚊蟲背負大山一樣。聖人治理天下，難道就是用法度去治理百姓的外表嗎？耑正自身，而後推行教化，確實聽任人們之所能罷了。鳥兒尚且知道用高飛的辦法來弓箭的傷害，老鼠尚且知道用深藏於神罈之下的洞穴來躲避菸燻挖掘的傷害，而你們竟然比這兩種小動物都無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