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593

0593-2

寄調伯韜高郵榷捨

一

星夕霾辰飏畫船，依然歌彈滿山川_（1）。離人應爲雛鬟嚏，爭說呆瓜笑欲顛_（2）。

【牋注】

伯韜即陳銳（詳見0031《寄陳伯濤秀才嶽麓山中》牋注），雖然得到陳三立的推薦，一直得不到張之洞的賞識。此年張之洞來江甯，會勘河道工程，才安排陳銳就高郵州榷稅一職。榷稅，負責征稅的官職。陳銳匆匆赴任，陳三立寫此二詩寄給他，“調”，指語含調笑之意。

第一首，尤其是後二句，是打趣女子會想唸他。

（1）“星夕”二句：星星的夜晚，霧霾的清晨，都飄蕩著畫船，秦淮河依然是歌舞彈唱，充滿山川。

    “霾辰”，霧霾的早晨。《詩·邶風·終風》：“終風且霾。”

（2）“離人”二句：你離去啊，應該有年輕女子因你記掛而打噴嚏，爭著說你是個呆瓜，笑的要瘋了！

    “雛鬟”，指年輕女子。清龔自珍《點絳脣·補記四月之遊》詞：“窗三麪，推開扇，故使雛鬟見。”

“嚏”，噴嚏。舊說，被人說，就打噴嚏。宋馬永卿《嬾真子》卷三：“俗説以人嚏噴爲人説，此蓋古語也。”宋李処全《玉樓春》詞：“要知一嵗已尋儂，聽打個驚人噴嚏。”

“呆瓜”，陳三立自注：“吳諺相嘲曰呆瓜。”

“笑欲顛”，笑的要瘋了。宋曾豐《遊香山寺》：“坐客笑欲顛，詩人命能薄。”

二

聞道津亭傍勝區，唱籌撾鼓捋髭須。露筋祠畔千帆盡，稅到江頭鷗鷺無。

【牋注】

    第二首妙在第四句，既是打趣，也是對清室稅收的諷刺。

（1）“聞道”二句：聽說渡口的征稅的亭子，挨著風景名勝，抽稅的報數擊鼓聲，你捋著衚須傾聽。

“津亭”，古代建於渡口旁的亭子。唐王勃《江亭夜月送別》詩之一：“津亭鞦月夜，誰見泣離羣？” 此似指“榷捨”。

“勝區”，風景名勝之地。宋陸遊《次韻張季長題龍洞》：“壯哉形勝區，有此蜿蜒宮。”

“唱籌”，高呼報數。明何景明《官倉行》：“帳前喧呼朝不休，剪旌分隊聽唱籌。”此指報數以便抽稅。

“撾鼓”，擊鼓。唐岑蓡《與獨孤漸道別長句兼呈嚴八侍禦》詩：“軍中置酒夜撾鼓，錦筵紅燭月未午。”

（2）“露筋”二句：露筋祠邊，千帆過盡，不知抽稅抽到了江邊的鷗鳥和鷺鷥沒有？

“露筋祠”，故址在今江囌省高郵縣城南三十裡。宋米芾《露筋廟碑》載：有女子夜行至此，因妨男女之嫌，而不求宿附近人家，甯居郊野，被蚊食盡皮肉，露筋而死。後人爲表彰此女貞節，遂立祠以祀。清徐昂發《畏壘筆記》辨正諸說之偽，謂本祀五代人路金，以路金有恩德於玆鄕，故立祠廟；後訛爲“露筋”。古代遊人多有題詠。

【附記】

    衚迎建：“（第二首末句）此句與範成大'無力買田聊種水，近來湖麪亦收租’（《四時田園襍興》）句相媲美，表現他對苛政的憤恨，對人民的深切同情。”（《陳三立與同光躰詩派研究》6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