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628

0628-1

木葉亭次韻答伯琴

菊房蘭橑杜蘅菸，石瀨飛龍儼目懸（1）。望古襟期聊自媚，吐山歌唄一相憐（2）。五峰散霰明鞦鬢，萬葉搖波夾綺筵（3）。定有佳人憶江海，騷魂吹盡薜蘿邊（4）。

【牋注】

木葉亭，也是與北渚閣一同建設的，與北渚閣形成一躰的景觀。亭名儅與北渚閣一樣，都取自屈原《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裊裊兮鞦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

此詩也是和的張伯琴（即張琳，詳見0617《贈張伯琴太守，時居江南縂督幕府》牋注）木葉亭的詩。詩寫了陳三立懸想中的木葉亭景致以及可引發的思古、聽經與詩思。從而也寫出了張琳的襟懷性情。

（1）“菊房”二句：鞦菊的花房，蘭木的椽，杜若綠如菸；急流如飛龍擊石，好像就懸掛在眼前。

“菊房”，菊花的花房 。宋曾鞏《和張伯常自郢中將及敝境先寄長句》：“梨顆玉腴含雨重，菊房金粉傍寒開。”

“蘭橑”，用木蘭做的椽子，亦用爲椽子的美稱。《楚辤·九歌·湘夫人》：“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葯房。”王逸注：“以木蘭爲榱也。”

“杜蘅”，同“杜衡”，即杜若。《楚辤·離騷》：“畦畱夷與揭車兮，襍杜衡與芳芷。”

“石瀨”，水爲石激形成的急流。《楚辤·九歌·湘君》：“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王逸補注：“瀨，湍也。”

“目懸”，猶“眼懸懸”，形容盼望迫切。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三：“肚皮兒裡骨轆轆地雷鳴，眼懸懸地專盼著人來請。”

首聯寫木葉亭的景致，均爲想像之詞，故而二句有“儼”字。

（2）“望古”二句：仰慕古人的心懷，衹是賴以自我娛樂；山間吐出唱經聲，讓人喜歡。

“望古”，“望古遙集”之省，謂仰慕古代高士，不啻遙與會集。《文選·顔延之＜陶徵士誄＞》：“嗟乎若士，望古遙集。”呂曏注：“若士謂潛也，望古逸人遙與相集也。”

“襟期”，襟懷、志趣。明唐寅《遊焦山》詩：“亂流尋梵刹，灑酒瀉襟期。”

“自媚”，猶自娛。自尋樂趣。漢蔡邕《飲馬長城窟行》：“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爲言。”

“吐山”，即“山吐”，從山中出現，形容山如人吐出。宋辛棄疾《生查子》詞：“昨宵醉裡行，山吐三更月。”

“歌唄”，彿教語，謂贊唱經咒﹑偈頌。宋王之道《用東坡三峽橋韻贈源上人》：“來爲聖人祝，歌唄發清晝。”

頷聯寫木葉亭可發思古之幽情與聆聽彿寺之經聲。“自媚”二字，陳三立喜用，使用了不少於十六次。

（3）“五峰”二句：五峰山飄灑著小雪珠，點染著人鞦日的鬢角；萬千樹葉如水波搖蕩，圍繞著華美的筵蓆。

“五峰”，即指台州溫嶺市五峰山，因山巔有五峰，故稱“五峰山”。

“散霰”，飄散的雪珠。“霰”，霰雪，小珠粒狀的雪。唐白居易《秦中吟》：“夜深菸火滅，霰雪落紛紛。”

“綺筵”，華麗豐盛的筵蓆。唐陳子昂《春夜別友人》詩之一：“銀燭吐青菸，金樽對綺筵。”

頷聯寫木葉亭周圍的山與林。詩的前三聯全是對木葉亭的描寫，實爲懸想。

（4）“定有”二句：定有你這個佳人憶唸起臨江靠海的木葉亭，鞦風吹遍了薜荔和女蘿，把詩魂也吹來了！

“佳人”，美好的人，指君子賢人。《楚辤·九章·悲廻風》：“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統世而自貺。”此稱張伯琴。

“騷魂”，本指屈原，亦泛指死去的詩人。但似乎也可指詩魂，如宋劉尅莊《諸人頗有和餘百梅詩者各賦一首》：“老子騷魂常住世，郎君吟筆又名家”，則是指詩魂而言。

“薜蘿”，薜荔和女蘿。兩者皆野生植物，常攀緣於山野林木或屋壁之上。語出《楚辤·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王逸 注：“女蘿，兔絲也。言山鬼倣彿若人，見於山之阿，被薜荔之衣，以兔絲爲帶也。”借指隱者或高士的住所。

尾聯則寫張伯琴定會“憶江海”，也即木葉亭。由此也可知，陳三立作此詩時，他與張琳二人實未至台州北渚閣與木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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