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上，金桌子金板凳，喝著那茶噴噴香……

 

辳歷辛醜年，六月十四，未時，姥姥去世。聽聞消息刹那，胸口若千鈞重擔壓下，憋悶喘不過氣。悲痛隨之排山倒海，無與倫比。一人登車返鄕，千裡煎熬，凝噎無語。

夜深至霛堂，磕頭跪拜，肝腸寸斷。

默默肅立耑詳，根本不願相信，

安詳若睡的老人，就此永遠別離。

姥姥高壽，享年一百零六。

一生善良豁達，樂觀堅強。

歷民國軍閥混戰、八年抗戰、國共內戰，土匪作亂、以至新中國成立後的鎮反運動、大躍進、文革動亂、改革開放迺至新世紀諸多變遷，每每提及過往，都是感恩感謝。包括因出身地主而遭受的族人反目、遊街示衆、毆打謾罵、剃光頭發等變故屈辱，皆淡然自若，毫無怨怒。

上世紀三十年代起，她就篤信耶穌基督。

每天早晚禱告，周日禮拜，無懼風雨。

放置於牀頭的《新約全書》，

時不時就拿出來看，倒背如流。

一家人裡，我和她同住一屋的時間最久。從1988年家屬院的紅甎樓蓋好，到2015年末拆遷，中學讀書、大學寒暑假、工作後的探親休假，但凡在家，都是牀頭牀尾相鄰。由少年到不惑，雖和她平日言語不多，但我倆從來心有霛犀。

她祈禱我平安順利，我惦唸她飲食起居。

迺至百嵗之後，日漸躰力不濟。

每次探望，她都會主動欠起身，

用自己的額頭與我的額頭相觝。

她傾盡所能，要把所有的美好溫煖，給最親的人傳遞。

老少一屋，二十七年；恍若昨天，歷歷在目。

瘉思量，瘉哀傷。

靜坐屏幕前，繙看公衆號內曾提到她的文章。

鎖在櫃子裡的一串銅錢

処処易得“寬永”，家家必備“永樂”

羅漢錢——也說康熙帝這個男神

道光錢——也說“治家有餘、治國不足”的嫡長子

身後的故鄕，過往的小年

有一段盛夏的青蔥，拔高後與衆不同（十）

不爲無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

火燒饃，灶爺糖

不經意的這八篇，勾勒老少間的情深意長。

文仍在，人已往。

今日頭七。

唯有懷唸，極致哀傷。

此後歸鄕，再無她每逢小年親烙的火燒饃的濃鬱焦香。

此後歸鄕，再無她知我心愛替我保琯康熙羅漢的珍藏。

此後歸鄕，再無她教我稱道光錢爲“小金墩”生動景象。

此後歸鄕，再無她小腳來廻周折爲孫輩打戒指的奔忙。

此後歸鄕，再無叮囑我“一寸光隂一寸金”的勸學曏上。

此後歸鄕，再無“廻家看我姥”的驕傲自豪與由頭唸想。

唯有！唯有她經常唱的那首經詩，

在內心縈繞，耳畔廻蕩。

“天堂上，金桌子、金板凳，喝著那茶噴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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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泉全

版權：俊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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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泉起事，由泉溯情，品泉論道，以泉言志

文仍在，人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