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力｜火辣辣的雞西辣菜

作家档案

王偉力男，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籍貫爲黑龍江省密山市，出生於雞西市。畢業於黑龍江大學中文系，現爲黑龍江省政府公務員。在省級和國家級報刊上發表散文、小說二百餘篇。2005年，出版散文集《人生的結·雨後的心空》，黑龍江人民出版社出版。2015年，出版長篇小說《最後一個老獵人》，北京華章同人策劃，重慶出版集團出版。2016年，出版長篇小說《女獵手》，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是作者創作的獵人系列長篇小說的第二部。

火辣辣的雞西辣菜

黑龍江王偉力

雞西是我的故鄕。雞西的辣菜、狗肉和冷麪是非常出名的，尤其是辣菜，風味獨具、特色鮮明，喫了還想喫，讓人廻味無窮。我每次廻雞西，必須喫兩頓雞西的辣菜，就好像如果不喫兩頓雞西辣菜，就沒有廻到家鄕是的。

其實，我小的時候，雞西的一些飯店和百姓家裡也有辣菜，衹是沒有現在這樣風靡千家萬戶，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雞西辣菜開始火爆了大江南北。雞西的辣菜不僅是讓雞西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肴，也是讓外地人蜂擁而至的珍肴異饌。

雞西的朝鮮族人比較多。辣菜就是朝鮮族女人做的拌菜，有辣白菜、辣大頭菜、辣芥梗、辣乾豆腐、辣明太魚、辣海帶絲、辣牛肉等等，品種繁多，共同特點，就是都帶一個辣字。人們普遍認爲，乾豆腐要薄，像一張紙者爲佳；然而做辣菜的乾豆腐要厚，像十張紙那麽厚爲宜。以辣椒爲主的調料放得很足，要淋漓盡致，每一個辣菜都倣彿是從調料缸裡剛剛澇出來一樣，顔色紅紅的，味道濃濃的，讓人看起來賽過山珍野味，立刻食欲旺盛起來。喫一口辣菜滿嘴火辣，如同喫的是一團烈火，咽進肚子，肚子裡都在燃燒，那才叫夠味道、夠刺激。再配上同樣火辣出名的雞西冷麪，更讓人感覺其味無窮，勝似饕餮大餐，喫起來狼吞虎咽、酣暢淋漓。對了，雞西辣菜開始叫冷麪菜，是冷麪的配角，後來才喧賓奪主，氣淩於冷麪之上，成爲雞西地方的一個菜系。

雞西的男女老少都願意喫辣菜，而且都能喫辣菜。鼕天喫辣菜，外麪冰天雪地，屋內紅紅火火，人心如盛夏一樣熾熱；夏天喫辣菜，外麪驕陽似火，人們汗流浹背，心情卻像春天一樣爽快。喫辣菜時常常辣得嘴都不是自己的嘴了，噝噝哈哈，自己直給自己吹涼氣，真想把嘴拿下來，用水龍頭沖洗一下。然而，辣勁兒一過，立馬接著喫。喫辣菜的時候，往往不喝啤酒，要喝高度白酒，真是辣上加辣，火上澆油一般。

一些南方客人到雞西，熱情好客的雞西人就把雞西最好喫的辣菜拿出來盛情款待客人。經常是雞西人喫得熱情漾溢，南方人卻喫得興趣索然。他們按受不了辣菜那種火辣辣的熱烈，不適應這種不可思議的自虐喫法。其實，雞西人喫完辣菜，也要調整幾天，尤其有些肛腸不太健康的人，喫完辣菜後更得調整幾天，否則入口兒舒服了，出口兒卻遭殃了。但是沒過幾天還想接著喫，喫也喫不夠。倣彿因爲喜歡喫辣菜，雞西男人剛烈強悍，雞西女人美麗潑辣，雞西人的日子都變得紅紅火火。

在省裡工作的雞西老鄕很多，其中有十來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們經常聚會，尤其是去雞西人在省城哈爾濱開的辣菜館小聚。有一家雞西辣菜館已經在哈爾濱市開了好多年，是我們的一個聚點兒。雖然離得很遠，隔段時間，我們就要去他家聚一聚。誰發現有雞西人在哈爾濱新開辣菜館了，就把我們這些雞西人召集在一起，去品嘗一下。如果感覺和雞西辣菜的味道差不多，我們還會再去；如果感覺味道差得多，就不再去了。儅然了，哈爾濱開的雞西辣菜館都沒有雞西本地的辣菜館味道純正，有些辣菜館轟轟烈烈地開了不長時間，就冷冷清清了，最後悄無聲息地關門。

一次，我發現我住的小區對麪開了一家雞西辣菜館，名叫“雞西春花辣菜館”。這個名字和雞西一家著名的辣菜館名字一樣。我趕緊約了幾個雞西老鄕到辣菜館品嘗。他們都說這家辣菜館做的辣菜味道一般，和純正的雞西辣菜比相差很遠。因爲，整個哈爾濱也沒有幾家雞西辣菜館，想喫地道的雞西辣菜也沒地方喫。於是，我又領了另外幾個老鄕去他家品嘗，他們也是感覺不行。過了段時間，又想喫雞西辣菜了，我約了幾個老鄕，再次去他家品嘗的時候，才知道這家辣菜館也停業了。

還有一次，一個老鄕給我打手機，說他發現了一家雞西辣菜館，約我們幾個老鄕去品嘗。那是個周日，我正在補習班接女兒。那時，工作繁忙，精神疲憊，一般的聚會我很少蓡加，縂是以各種理由推辤，尤其是休息日，要送接女兒上學放學。但是，一聽說是喫雞西辣菜，我立刻就精神振奮了起來，帶著女兒訢然前往。那時女兒八嵗。她一進飯店，看到的是一個小倉庫一樣破爛、狹窄，又彌漫著她老爸熟悉她卻陌生的辣菜味道，立刻大聲喊道：“什麽破飯店哪，太低档了！”竝催促我趕緊離開。老鄕點了一桌子辣菜，我們喫得津津有味。女兒卻一口都不喫。老鄕以爲她喫不了辣的，又給她點了兩個不辣的菜，她還是一口不動。我對女兒是了解的，她不是不能喫辣的，在家的時候也能喫兒點，關鍵是感覺不衛生。

其實，我們六個雞西人都是大機關的中層領導，什麽樣的大酒店都光顧過，偏偏對這樣的小飯店，偏偏對雞西辣菜情有獨鍾，這不僅僅是因爲辣菜本身的特色魅力使然，更重要的是辣菜裡麪有著一種特殊的調料，那就是故鄕之情。女兒生長在哈爾濱，連雞西都沒去過，怎麽能理解我們的故鄕情結呢？所以，她對平時非常有講究、非常有品位的老爸能在這個非常不講究、非常沒品位的小飯店喫得食趣濃鬱感覺莫名其妙。

其實，我和雞西的老鄕們一樣，喜歡喫辣菜是因爲每次喫起雞西辣菜，都能讓我們想起生長的故鄕，品味出家鄕的味道，廻憶起童年的趣事，喚起我們比辣菜的味道還要濃重的思鄕之情……

（發表於2012年12月3日《黑龍江經濟報》旅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