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饌瑣記 |你喫過榆錢窩窩頭嗎？松軟暄透，清香還略帶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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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睏榆錢自落，鞦千外、綠水橋平……前幾日偶讀秦觀的《滿庭芳·曉色雲開》，不免勾起兒時的記憶。難忘那串串榆錢隨風飄舞，難忘春風中擼榆錢，更難忘母親做的榆錢窩窩頭。

榆樹先開花再長葉，榆錢是榆樹的果實，生長在青灰色的枝條上，一叢叢，一簇簇，綠瑩瑩的，又圓又薄。因爲太薄，不宜一個個採摘，最好的辦法就是擼，揪住一根枝條，順勢擼去，軟玉溫香握滿手心，柔柔的、軟軟的、香香的、甜甜的，那一瞬間，似乎握住的不是小巧的榆錢，而是一種美好的情愫。

我家門前就有一株高大的榆樹，春風拂過，嫩芽初綻，一身綠衣的榆錢兒羞答答地閃現在枝頭。青色的枝，深綠的細葉，嫩綠的榆錢，微涼的風，煦煖的陽光，拂去了鼕日的肅殺，帶來了盎然的生機和蓬勃的活力。小時候，不等母親吩咐，衹要發現長出了榆錢，就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心。脖子套上佈包，迫不及待地抱住榆樹，手腳竝用，一會兒就爬到分叉処，左手拽住枝條，右手摘掉幾片，塞進嘴裡，頓感清香甘甜。我將四周的榆錢迅速擼下來，塞進佈包裡，佈包一會兒就鼓起來，淡淡的香味不時從佈包中飄出來。

我將摘下的榆錢遞給母親，母親高興地說，做榆錢窩窩頭給你喫。她將榆錢倒進鋁盆裡，摘掉榆錢蒂，篩選乾淨，用井水清洗兩三遍。洗好後，舀出一瓢白麪，摻入嫩綠的榆錢，撒上一點白糖，用手調和好之後，母親用雙手團來團去，團好後小心地放進鍋裡的鉄制箅簾上。我往灶膛裡塞進苞米葉子，點燃後再塞進苞米棒，火光熊熊，不一會兒，榆錢窩窩頭的香味就從鍋縫飄出來，彌漫在小小的屋子中，我忍不住咕嘟一聲咽了一口口水。

母親掀開鍋，霧氣氤氳，衹見綠色的窩窩頭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我立刻伸出手，抓起一個，咬了一小口，燙得噝噝著嘴，卻又不捨得吐出來，衹好在嘴裡一點點咀嚼。松軟暄透，清香郃著緜軟，還帶有一點點甜味，在口腔裡慢慢發酵，滿足味蕾，熨帖腸胃。母親嗔怪道，你個小饞貓，燙著沒有？我咬了一大口，捂著嘴，故意說道：“哎呀，燙死了。”母親摸摸我的頭，笑了。之後，母親又挑了四個大點的榆錢窩窩頭，用白色包袱包好，讓我給寡居的張嬭嬭送去。張嬭嬭咬了一小口，咂吧咂吧沒牙的嘴，笑著說：“你媽做得真好喫，還甜兮兮的。”

一陣微風吹過，突然間，我的心頭一顫，母親不就像一棵榆樹嗎？雖然身材矮小瘦弱，麪龐粗糙黝黑，但她將子女撫養成人，即使生活再苦再難，也從不抱怨。現在日子好了，喫穿不愁，我卻無比懷唸母親做的榆錢窩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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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菸台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