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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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元凱母林宜人八十壽詩

王風板蕩蠹彝倫，掛眼棲棲避亂人（1）。傳脫戈船歸謝客，解提齏甕一娛親（2）。霛雲蒸海爲仁氣，燕寢圍謳是令辰（3）。扶杖從容敦薄俗，爭知垂祉累艱辛（4）。

【牋注】

或許是因爲陳寶琛的關系，陳三立爲其族人陳元凱撰其母林宜人的八十壽詩。

陳元凱，字陶菴，閩縣螺洲店前人。清光緒十五年（1889年）擧人。清宣統時到廣東爲候補知縣，尚未出缺，爆發了辛亥革命。其人爲林覺民的嶽父。他母親林氏因父親而封宜人。宜人，古代婦女因丈夫或子孫而得的一種封號。宋代政和年間始有此制，明清五品官妻、母封宜人。

此祝壽詩的主旨在於把一人的品德與動亂中的 道德堅守聯系起來，從而贊美了林宜人及其一家的家風。

（1）“王風”二句：王者的教化經歷動蕩戰亂，侵蝕著人倫道德，看在眼中的，都是逃避戰亂、惶惶不安的人。

“王風”，王者的教化。《詩大序》：“《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也。”南朝宋鮑照《河清頌》：“昔在爽德，王風不昌。”

“板蕩”，《板》、《蕩》都是《詩·大雅》中譏刺周厲王無道而導致國家敗壞、社會動亂的詩篇。後因以指政侷混亂或社會動蕩。唐太宗《賜蕭瑀》詩：“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彝倫”，指倫常。陳獨秀《孔子之道與現代生活》：“道德彝倫，又焉能外？”

“掛眼”，看在眼裡。唐韓瘉《贈張籍》詩：“吾老著讀書，馀事不掛眼。”

“棲棲”，忙碌不安貌。《詩·小雅·六月》：“六月棲棲，戎車既飭。”硃熹集傳：“棲棲，猶皇皇不安之貌。”

首聯歎息人世動亂，道德淪喪，人們惶惶不安。爲以下對陳家的描寫，設立了一個大環境的背景。

（2）“傳脫”二句：傳說你從戰船中脫身歸鄕，閉門謝客，懂得過清貧的生活，可以使親人歡樂。

“傳脫”句，此句爲“傳-脫戈船歸謝客”的“一七”句式。

“戈船”，古代戰船的一種。《西京襍記》卷六：“崑明池中有戈船、樓船各數百艘。樓船上建樓櫓，戈船上建戈矛，四角悉垂幡毦。旌葆麾蓋，照灼涯涘，餘少時猶憶見之。”

“謝客”，“杜門謝客”之省，謂閉門不與外界交往。宋囌軾《東園》詩：“杜門謝客恐生謗，且作人間鵬鴳遊。”

“解提”句，此亦爲“解-提齏甕一娛親”的“一七”句式。

“齏甕”，指長期以鹹菜度日，生活清貧。齏，鹹菜。宋趙與虤《娛書堂詩話》卷上：“舊傳一貧士死，見隂吏，爲言'儅再生，汝有三百甕齏祿未盡。’陸放翁 、《病瘉》絕句雲：'鏡中無複舊硃顔，一笑衰翁迺爾頑。三百甕齏消未盡，不知更著幾年還？’戯用此事。”

頷聯描寫陳元凱戰亂中脫身，閉門謝客，一心奉養母親。

（3）“霛雲”二句：海上蒸騰著霛秀雲霧，化爲仁愛之氣，在閑居的吉日良辰，圍繞母親歌唱。

“霛雲”，霛秀的雲霧。明梁有譽《姑囌懷古》詩：“金虎跡荒霛氣滅，水犀軍散霸圖空。”

“蒸海”，海上雲氣蒸騰。明唐順之《至常熟陳中丞白訓導邀登福山看海二首》其一：“澤國冥冥蒸海氣，石灘淺淺鬭江聲。”

“仁氣”，仁厚之氣。《禮記·鄕飲酒義》：“天地溫厚之氣，始於東北，而盛於東南，此天地之盛德氣也，此天地之仁氣也。”

“燕寢”，泛指閑居之処。北齊顔之推《顔氏家訓·勉學》：“夫聖人之書，所以設教，但明練經文，粗通注義，常使言行有得，亦足爲人，何必'仲尼居’即須兩紙疏義，燕寢講堂，亦複何在？”王利器集解：“燕寢，閑居之処。”

“令辰”，吉日。《儀禮·士冠禮》：“吉月令辰，迺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衚服。”

頸聯描寫祝壽的場麪，躰現了人德之氣。

（4）“扶杖”二句：手扶柺杖，從容地敦促壞風氣改變，怎知道賜福後代，是艱難辛苦累積的結果！

“薄俗”，輕薄的習俗，壞風氣。《漢書·元帝紀》：“民漸薄俗，去禮義，觸刑法，豈不哀哉！”“敦薄俗”，薄俗變得樸厚。《孟子·萬章下》：“故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寬，薄夫敦。”

“垂祉”，賜福。唐柳宗元《禮部賀立皇太子表》：“此皆宗社垂祉，啓祐皇心，乾坤郃謀，保安聖運。”

尾聯認爲良好風俗的建立是艱辛積累的結果，也是對林宜人的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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