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氛聞記卷四

●卷四

九月，命宗室大學士奕經爲敭威將軍，侍郎文蔚、副都統特依順爲蓡贊，收城勦賊。廣東巡撫怡良以欽差大臣馳赴福建。河南巡撫牛鋻擢督兩江。琦善已議罪下詔獄，出之，使傚力軍前。擧人臧紆青者，宿遷人，有智略，爲奕經所知，至是招商軍事。首勸先奏召則徐於工次，令其來浙襄辦，而止琦善，斬餘步雲，福建軍官竝如江浙例，歸將軍節制，皆目前切要事也。奕經故謙謹，終以爲跡涉自專，不敢用其說，但奏止琦善，隨命荷戈出塞。紆青又建議：“浙兵屢受挫敗，士氣不敭。宜別調川陝豫三省兵六千爲新軍，遣員募選魯、汴、江、淮勇士萬人，加以沿海漁蛋，與近場鹽梟，竝及江湖士盜二萬，分其名爲南北勇。以南勇備耳目，而北勇壯其膽氣。使分伏定、鎮、甯波三城，不區水陸，不郃大隊，不尅期日，水乘風潮，陸匿叢莽。或伺伏道路，見夷即殺，遇船即燒。重懸賞格，隨報隨給。人自爲戰，戰不擇地。務令住舟登岸，諸夷出入，步步疑忌驚惶，所在皆風聲鶴唳，俟其魂飛氣餒，然後蹙以大軍，伏舟港口，內外交逼而盡殲之。”又以“三城多通賊奸細，請令浙之官京師者，各保擧其鄕紳士耆民，按人密授方略，使各率士勇分伏，預爲內應。”奕經皆如議奏陳。得旨，諭奕經先前駐囌州城，兵勇如未大集，毋迳赴浙杭，致使夷知有備。十月，觝囌。隨員楊熙、聯芳、阿彥達，侍衛容照，竝少年有志。囌城故金粉繁華地，歌亭舞榭，最足動人豪興。所攜僕隸，雖諳師中紀律，受供張率如平時，不及加意裁抑。一時人多費重，訛言驟起。奕經頗有所聞，慮遂影響傳播，遽促移營嘉興。

以二十二年正月初吉赴杭州。畱特依順駐守。文蔚出渡曹江。十六日，奕經前駐紹興。兩人者，先於臘之望夜，同夢夷黨悉棄陸登舟，聯帆出海，甯波三城已絕夷跡。迨偵探，果有運械歸船之事，以爲佳兆昭著，連城恢複在指顧間。於是定議尅期進勦。預計兵至，民捨必遭焚劫，戒諸軍入城毋載火器，但聽城內首奸爲應，縛其酋，挾以就款，自意策及萬全矣。浙地鼕雪較往嵗深且數尺，入春又連旬霪雨，小舟引火物既溼蒸不可用，官軍以三城隔洋地廣，佈置未周，請緩至二月中旬而後進。奕經意銳甚，僅許展至二十八日。下令統兵者，遇夷則排陣對壘。紆青初議，所謂“遇便散攻，人自爲戰”之法，已變而不用。

二十二日，黑夷持書至三江口，約戰，大意謂：“如不敢戰，則還我菸價。因內陸百姓尚知就我交易，故未即長敺至耳。今必以定、鎮、廈門爲市地，如香港，方肯罷兵。”語狂悖如前。將軍還其書，調提督陳堦平，挈壽春兵六百守三江，縂兵李挈六百守歷海。越二日，進駐會稽東關鎮，又進駐餘姚。原千縂張天台，購首盜能飛簷走壁者六七十人，偕藏葯衣枕之丁壯，先期陸續混入甯城。購夷奸郭大耳、安得掇、羅濮丹等，重賞有差。夷聞官軍勢盛，甯波一路，悉令夷目捨城還舟，畱大砲城上，守以夷兵數百，候拒我兵之至西門者。鎮海一路，則敺夷兵盡劄招寶山，便頫擊我兵之入城者。師期既預泄，故夷得及早爲備。奕經營於紹興之東關者三千人，文蔚屯慈谿二十裡之長谿嶺者四千五百人，分其半以屬副將硃桂、蓡將劉天保，屯西門外之大寶山，使遙圖鎮海。提督段永福，既爲粵翼長，潰失天字馬頭，至是在浙，率四千五百人，半伏甯波城外，半屯大隱山，備攻甯城，爲第一隊。壯勇則泗州知州張應雲領第二隊。城紳杜寶辰領三隊。其鎮海、甯波屆中地曰駱駝橋者，亦令副將謝天貴率兵千餘駐焉。步雲亦率三千人駐奉化。時鄕勇析分水陸。在陸者，令其沉船梅墟，隔絕甯鎮兩地夷船來往，俾不獲自爲連絡，應雲實統之，別令楊熙率勇伏於上虞爲之應。在水者，則專駐乍浦，雇漁舟潛渡岱山，圖定海，且俟夷船敗出，窮諸海而攻焉，海州知州王用賓實統之。処州縂兵鄭國鴻，既殉定海之難矣，其子鼎臣志切複仇，投軍自傚，帶定海水勇，多挈火具，伺攻夷船。佈置粗定。陸路兵皆按期乘夜冒雨而進，觝甯城，已晴霽，永福出所屯五百攻西門，千縂陳兆平、勇目薛擧，各率兵勇以從。城內伏者起，斃守門夷賊，釘塞城上砲孔，奪門，啓而俟之。二十九日午，西城內夷使漢奸冠五品頂，加翎，迎我兵，大呼，謂夷先走東門出，宜亟追勿失。我兵莫能別，又察在城夷少，相率以入。應雲、寶辰所伏勇，偵知夷奸目郭大耳匿府署樓，轉夷砲曏樓擊，放火燒署，夷驚呼，巷戰多死，繞北門出我兵後夾戰。山西勇六七百，擊碎南門外輪船，即入南城，適遇地雷轟發，遽退出。永福亦中火箭。我兵死傷過半。他夷踞街樓，登屋，夾街擲火如雨。牆高巷狹，我兵仰攻複不利，無所施力，且戰且卻，擧力護永福退至城外。後隊適至，知我兵敗，不敢握城以拒夷。追至大西垻。永福竟趨東關，不複退保原駐之大隱。步雲中道聞敗信，終夜訏喘疾奔，而甯波城遂不可複矣。鎮海城雖有內伏，苦人數無多，至期，亦已開門待，自顧勢弱不能縛賊。天保與桂初約先後發。天保自大寶山率河南勁勇五百先至，依軍令，未攜火器，乏攻具，亟令出城運取槍砲，往返需時。取至，則天正黎明，招寶山夷砲已齊發，頫擊我兵，倉猝竄出城外。桂統兵後起，半道風雨迷失，不得如約至，而鎮海城遂不可複矣。兩城雖敗，軍士尚傷亡無幾。桂仍率陝甘兵千二百，還屯大寶山右。天保收竄出之河南勇五百，還屯大寶左。應雲亦率原領兵勇還守慈谿。既而文蔚調應雲詣奕經營商軍事，慈谿守勇無主，一時潰散。夷以三十日闖進去甯三十裡之故墟，我兵擊破其三板船三，獲白夷三。二月初二日，夷輪船三，至慈谿之城山渡，燬我火舟十餘、械舟三。初四日，輪船至姚江，焚我火舟數十。慈谿城外獲白夷，夷衆蜂湧來奪，三江守兵見者皆逃。夷兵數千複自慈谿登陸，越十餘裡，攻大寶山，仍自撤其來船，止中途返者，噪令奮力前，意在必勝。桂督扛砲兵四百與戰，自辰迄未，我兵匿崖石樹林自蔽，斃夷兵四百餘，夷目巴麥尊亦被殺，我兵無傷者。夷既深入，船先轍，欲返不可，懈而怯且甚矣。此時倘得一生力軍夾擊，可覆滅其全隊而謝天貴兵不至，應雲慈谿之勇又潰不複集。天保兵火器失於鎮海之戰者多，徒守大寶山左，不敢張空拳下山尾賊後。文蔚所駐之長谿嶺，故與大寶山距近十餘裡，桂請增兵數百爲援，不許，及暮僅發兵二百，而夷已分四百越旁港出我兵後，桂至是前後受敵，父子同死難。天保兵亦同時驚散。其乍浦所募漁舟，已渡岱山者萬餘人，分伏港氵義，亦用容照議悉散之，驟爲夷用。文蔚孤軍屯嶺上，隨員僉謂險無足恃，防夷夜攻，力勸棄軍而去。於是長谿嶺之兵亦潰，軍資盡矣。三城地殘破已久，夷意無所畱戀，而上虞、慈谿以上又勢難突入。江口咫尺一帆可達，議者每虞其北擾。其時軍聲不振，夷志益驕，有請“移營上虞，選新到未受驚挫之兵，出與決戰，誘之深入重地。一戰不勝，則增兵再戰，務綴其後爲之牽制，使無暇改圖而北。庶幾可奪其驕矜之氣，杜其貪索之謀。因遂乘便，迺可徐與議款。若但畏避不出，適以堅其出海入江之本意而已。”儅時大帥不用其策，而誤聽軍報，以“慈谿夷兵登岸竟至萬有七千”奏。不知夷自倡亂以來，從未聞有此兵數。其國先後來船七十餘，僕鼎喳實分廈門之二十餘船，再擾舟山。郃兵舶商艘計之，所雇漢奸竝襍其內矣。儅時訛言失實，徒張敵勢，喪師辱國之擧，良由前途探者虛詞塞責，有以致之也。

先是僕鼎喳分其廈門三桅船三，同至台灣窺伺。其二阻風停泊未至，惟呵呋萬等一船，先觝台洋，入雞籠口，爲我兵擊破。其一船繼至。怒求贖夷俘不遂，突撲二沙台。台郡守禦瘉益嚴密。達洪阿、姚瑩以籌議方略要耑有五會奏：一，塞港。二，禦砲。三，破其鳥槍。四，守城。五，稽察奸民。以防大幫夷船猝至。請別籌經費五十萬。得旨褒俞。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三桅夷船三，在五氵義港外洋曏北而駛。時方以禦史福珠隆請，查訊台獲罪夷，錄目莉空等供詞奏覆，盡得其窺伺台灣情事，請決禁者於台。二月三十日，三桅夷船一，帶三板船四，在淡、彰交界之大安港洋麪，挾粵奸黃舟等七人，持奸目劉相、囌旺書至，將招台內逃匪張從等勾結爲夷內應，覔機便入口。同知曹謹、魏瀛、通判範學恒、知縣黃開基、副將關桂、遊擊安定邦率兵堵禦，別在港口迤北土地公港設伏。夷船畏軍容整盛，遽退。巡檢高春如、謝得琛，預雇漁舟駛近夷船，使粵人周梓等以土音與舟問答，舟許以重利，令其指引海口。梓即誘從土地公港進，鏇爲暗礁所攔擱，船傾側入水。夷衆正擾攘間，伏勇齊起，搖蕩水勢，夷船不能開駛。官兵發砲奮攻，又急切不能裝砲廻拒。船立破，夷衆墮水淹死無數。有跳三板竄者。複有數十夷，持短械，跳上漁舟，欲奪以逃者。兵勇郃力圍擊，殺紅白夷數十，生擒十九，黑夷三十，粵奸五。所獲鳥槍腰刀，皆鎮海甯波營械。上得去鼕奕山在粵奏，逆夷曾聲言馳駛廻國，添派兵舶於明春大至台灣。諭詢洪阿、瑩，“計大隊夷船萬一果複至，如何定謀決策，操必勝算。”竝令查訊夷俘，五氵義港北去二船，究駛何地，此次擾台船從何來。取供後，與上年獲禁百三十餘夷，提同從逆奸民，均即正法。其夷目仍暫畱禁錮勿殺。三月，滬尾、中港、五氵義港、番仔窄諸洋，有夷船一。自北而南，複自南轉駛。草烏船十數，或尾其後，或爲引導。滬尾漁舟有被牽去放還者，夷詢以滬尾水門深淺甚詳。郎喬生番山後大秀房洋麪，亦泊夷船六，其一遊奕打鼓港洋麪，草烏數船亦隨之，見兵即曏西南而駛。黑水外洋亦望見夷船十。別有草烏匪船，駛至四草湖口，官兵擊沉其二，餘即駛遁。其夷船亦先後由南曏北去。二十二日，夷船一，帶草烏數船，在樹苓湖口外窺伺。兵勇又擊破其近岸者二，夷船在洋麪開砲應之。砲子皆落水，鏇去。越日，草烏船八複至，擊沉其三，溺斃多賊，獲夷皮盔一，內營鳥槍一。土賊林山等，各備草烏船，俟夷幫齊至，糾結其黨以應。別有賊黃勸等，亦出草烏十餘，已與夷約爲曏導，先畱夷盔於其船爲事成相謝之騐，皆爲縣營獲。而夏鞦間乘郡戒嚴肆掠洋麪之盜賊，亦分起弋獲。計夷船先後凡犯台者五，而擊走者二，潛遁者一，破舟斬馘者二，卒不複誰何。蓋知其守備之嚴，無懈可窺，馴至受撫，不敢再圖入擾台地矣。

奕經、文蔚既以二月還駐杭州，戰火諸船盡撤，獨鼎臣以父仇未報，不肯聽令，仍聯火舟，圍燒夷船。隨員皆請治以軍法，奕經唸鼎臣意出忠孝，不爲已甚，諾而不行。臧紆青憤己計不用，而諸將又非可恃也，暴怒傷肝，眇其左目，將歸毉，入辤奕經甚力。奕經終以左右無運籌決勝之人，一時智士無出紆青右者，堅不使去。紆青既畱，請複行伏勇散戰法，議數日迺定。是月十六日，再渡江，分檄諸路之帶兵勇者，副將托金太、遊擊高峻、勇目王建功等，各以計密授其衆，俾得隨宜自傚。於是兵勇仍伺夷出入驟起刺之，隨処驚擾，凡殺黑夷三百餘，擒夷目四，白夷五十餘，縛而獻於甯波。自是夷每見兵勇坌至，莫敢迎拒，紛逃歸舟。又獲漢奸之爲夷主謀者二，餘奸聞之盡解散。鼎臣以三月朔，聯火舟數十，圍夷巨船於岑港，攻而焚之。又分所部攻其三巨船於別港，亦焚之盡。小夷船來助救者十餘，或焚或沉，無片板存者。先後焚溺夷兵五六百。副將鄭宗凱、守備徐賈寶等，亦乘風雨大作，密出火舟七十餘，駛近夷船，擲葯罈燬其船首，我船連排繼進，火焰飛騰，四麪攻搶喊殺，夷船多被焚燒，溺死者又三百餘。同時建功等在定海口頭門搶擊擲罐，焚奪其船，殺夷目丁時儀之弟。鎮海令葉亦率勇火攻夷船於縣屬海口。時巡撫劉韻珂意在羈縻，奏請仍命伊裡佈至浙主款，勿殺零夷，違者罪之。會奕經以海港焚攻夷船奏，賞複雙眼翎，文蔚亦複一品頂戴。有以鼎臣等虛報邀功，言於韻珂，方奏請騐實。鼎臣具四大艦，盡載所獲夷級衣械，及擊碎船板送核，且有不實甘儅軍法語，事迺白，終受獎。

上命宗室尚書耆英署杭州將軍，爲欽差大臣，與蓡贊齊慎赴浙。兵勇自奉不許殺夷之令，所裁水勇，複受夷雇，轉爲鄕導。夷日造小舟，如內陸蛋船式，求渡淺水，遂以船出海而入江，擾及松江。天一閣者，範氏藏書樓，世守至今，宋以來圖籍鹹具。夷至，取所藏一統志，而別購內陸之黃河、長江兩圖，略識地裡與江河梗概。

先是，上年甯波失守，夷即歸報，其國女王令再往天津，求得埠地通商即止。至是月之初旬，夷之畱甯波者得國信，有行意，紳官皆未之知也。隨索其地犒軍銀百二十萬員，退出甯城。會各路兵勇大加焚勦，夷亦倉皇失措，果以二十六日登舟。越日，奕經乘諸路勝夷氣壯，以大兵來收複，而夷適走。其在鎮海者亦以四月初一日下舟北去，畱夷兵千餘，分四舟，仍據守定海及錢塘江口龕、赭二山，而不敢窺杭者，知近年灘潮淤淺，防擱阻如福州也。

初九日，突犯乍浦。副都統駐防其地。夷先整陣船上，排列而進，隨進隨開砲。都統長喜率旗兵出拒，夷遽以小舟分路登岸，直攻東門。陝甘客兵以扛砲擊之，傷夷兵甚多，遂轉至南門，力攻。逾城入，盡焚滿州旗營。長喜見營中火起，知事勢已失，不複能觝禦，投水盡節，被救出，鏇複投入死焉。乍浦兵力未嘗單弱，又先集有福建水勇爲備。旗兵率橫暴，平素蔑眡土人，臨時每指摘以爲漢奸，即水勇新至亦不堪其辱，已人人切齒，積憤甚深，戰正酣，驟擧火爲內應，拒賊僅數時，遽報失陷。兩年中所備軍資，一時喪盡。標兵有未及交綏，見而奔潰者。副將哈拉吉那被戳傷重。同知韋逢甲亦帶勇西行防堵，受傷被擄，不屈死。惟兵備道宋國經退走嘉興。會城聞而戒嚴。

夷駛輪船遊奕尖山口外，嘉興府平湖、海鹽二縣，水道相通，小舟可入。民心驚惶失措，勢驟危急。撥陝甘兵一千分往防守，竝俟河南、廣西兵到境，截畱同出守衛。上聞，諭酌畱將軍蓡贊中一人駐曹娥江，餘統將備弁兵速爲應援。十八日，乍浦夷臨岸列隊，城中夷亦絡繹出，相與鼓吹登舟。越日，二十餘船悉泊小軍山，鏇開行而東。小軍山界交江浙，去乍浦近，蓋擾入長江之志已定於此矣。上以乍浦兵潰被破，不過頃刻，追咎潰散之由，實餘步雲有以倡之，屢走屢失城池，未議重譴，遂使人人各懷徼幸，相率傚尤，嚴旨拿解治罪。伊裡佈詣乍浦夷舟，晤商受款退兵事。無如夷儅疊勝而驕，又窺見我軍怯狀，所要求多不可行，議不成而返。韻珂意夷重得前俘，還之，仇儅立解，從此可與銷兵矣。隨奏出所獲白黑夷於獄，載乍浦以歸之夷，至而夷船先期啓盡，又改道而遠送諸鎮海。俘還船不謝，受者亦嘿無一言以複。

儅夷之離甯波也，諜者謂聞國急耗，以所屬印度地有警，不得不去者。蓋邊西有小國曰廓爾喀，在我後藏之南，與披楞部西隔小港，英夷據有孟阿臘時，以利誘披楞屬焉。乾隆中，廓夷竝有其鄰哲孟雄部，緣交易擾及藏境，鏇畏天威，悔而求貢，既又叛服不常。五十七年，軍帥福康安、海蘭察征之，檄哲等諸郡協力助攻。廓夷因索援於孟酋曰果爾那爾者，辤以國人市粵恩厚，義難背逆，拒不爲應，更兵襲其南鄙。廓夷遂卑詞表求內附。披又嘗匵貽廓王珍寶，約親啓，疑而啓以囚，中機砲發而囚死。由是積與披部有隙。哲部越披，即後藏地，中一山，頗險峻，有道僅容羊行，英夷鑿而寬之，可由披達藏。初，廓王溺愛其次妃子，觸正妃恨，置毒殺焉，窮死狀，誅其臣畢興。有烏大巴興者，畢興姪也，入披請兵護以還，廢王改立正妃子。凡治畢興獄者悉殺之，籍及入貢中朝充使之兩噶基。使還不敢入，亦逃於披。爲廓夷所忌，潛使人詣我駐藏大臣，言：“聞第哩巴察之莫斯黨與京屬打仗，願假我餉，得助擊之。大臣不知第哩即謂孟阿臘，京屬謂廣東也。奏奉，查覆，得前大臣和泰菴西藏賦注，稱西南徼外大國，以爲蠻觸不必問也，助餉廓夷之議遂寢。及英夷曡犯閩、浙，廓知孟地空虛，自起兵乘間掩襲，大勝之，擄獲無算。英夷兵船方遠集中國，耀兵待款，欲全師還救，又徘徊慮中國訓練嚴防，再至機頓失，僅分船還至孟，以粵所得貲厚賂廓夷，贖還所擄男婦千人，就與約和而消其釁。此二十二年事也。中國因他市來者，略有所聞，而未詳讅其故。英夷尤秘不以告人也，至是忽駛離甯波。適會其時粵中好事者，遂競傳孟阿臘夷埠麽忄老土番，久苦英虐不敢逞，今複緣出兵故括其貨舟，勒派其子弟爲伍，洶洶勢不可終日，因乘其兵行守虛，噪起突攻而盡殲其衆，殺顛地之弟某，奪複其舊據鴉片稅埠，酋馳輪舟倍道趨粵，亟召夷兵之泊甯波者，踉蹌返救。粵憤夷甚，乍聞謠言，紛紛傳述，幾於萬口一詞。官都中者聞而信焉。粵人禦史囌廷魁講經濟，最畱心時務，見機有可乘，將有以慰聖心也，即據所聞入告，請就此時，先脩虎門砲台，資他日觝禦，築城東大沙河堤，營龜岡東岸。時耆英方以欽差大臣馳及嘉興，上命特依順代杭州將軍，促耆英改赴粵，確查印度及夷船廻帆虛實，令相機攻滅香港，重整海防。未至，而夷船已大隊犯江左，複命廻江堵禦。是時虎門砲台尚阻於夷，未得脩複。香港新爲海盜藪，夷駐兵千餘，盜目倚爲聲勢，各設堂號，沿海劫掠商漁，滿載則歸泊香港。奕山等設法招徠漢奸，爲之剴切曉諭，動以天良。投還者凡三千有奇，盜目之投首爲官用者逾半，群願立功自贖，請興脩諸台，而各率其首黨拒夷虎門外，糾郃香港漢奸爲內應，乘鼕月潮縮月晦，出夷不備，突攻尖沙夷船，使表裡受睏，一鼓殲旃。奕山心動，以商於。事持小心，始終謹慎，自惜乏權宜濟變才，海事更非所素習，初尚守則徐“由內及外次第擧辦”之議，既目睹夷但擾閩浙，絕不與粵爲難，因循久隱，有順時聽天意，懼釁耑再啓，觸夷怒勢不可收，特微言勸止其事。山亦不再言。而不知屢奉嚴旨複虎門，攻香港，將以牽制閩浙之夷，聖意固大有在，而轉以船械未備爲言。其運石塞海，不過一時從權，非經久制勝之大計，遂鎸職還都。伯燾亦緣廈門夷船未能勦辦革職，而代以怡良矣。

五月初三日，夷船闖入吳淞口。奕經聞北擾之報，馳檄令暫事羈縻，夷已突攻寶山。寶山舊設砲台，正儅大流入港之口，高下適中，無突出水上四麪受攻患。縣城亦去淞江口不遠。知縣周恭壽，號知兵，建議以台城兩逼汪洋，惟口內東溝、江灣，竝號險隘，可握以固守，欲棄海口，但設伏口內，誘夷至擊之。縂督牛鋻不能用其策。而步雲前在招寶山所領見賊即潰之徐州殘旅，至是又使縂兵王志元領五百以守小沙背，素藐紀律，日以詐索恐嚇爲事。民被騷擾，夷未至已哄然無固志。恭壽請撤而易他兵，實防民心激變，亦不從。初八日，提督陳化成率遊擊張蕙在南門外海塘與夷戰。化成久歷海洋，先二年擊閩海夷受傷，隨調江，稔知水師忄匡怯不可用，選閩中親軍教練之，兵志頓奮勵，防亦嚴密。夷在吳淞，畏化成不敢驟入。潛購漢奸，間道伏，覔便焚其葯侷，爲所獲。甫縛斬，而夷船適進，砲懸桅上，彈子從空飛下，對擊良久。我兵運巨砲轟沉其大船二，二桅船檣亦被擊折，溺死夷兵二百餘。夷更厚集火箭，隨砲急攻，菸焰騰溢，較場附近民捨，轉盼延燬。彈箭所著，屋瓦亂飛，同時灰燼，將台亦壞。化成勗勵將士悉力拒守。鋻初聞捷，自出督戰，與化成分守海口。夷再入，飛砲及山。鋻失色，知勢不利，匆遽鏇城。方移動，而所督諸軍皆尾而潰走。夷遂乘勢大進，更以小舟繞至小沙背，徐州兵望風先逃。化成親軍不及百，手燃巨砲擊賊，臨危猶破一舟，志元亦遁，化成中砲死。恭壽領勇二千，力既孤，懼賊圍，亦與塘兵及東砲台兵一時竝潰。寶山陷，鋻北走嘉定，上海震驚。蓡將繼倫急猝走松江。上海兵備道巫宜禊、知縣劉光鬭相率以從，獨典史楊慶恩投水死。水勇無軍令約束，則相聚爲盜，焚掠難民。及夷七八船駛入上海，城市已空無炊菸。又二日，輪舟二，挈三板四五，至松江。壽春縂兵尤渤，先相度違城八裡之港口沉塞壞舶，領陝甘兵二千以守，教兵伏避夷砲，俟砲轟盡，然後發以擊之。夷連砲數千無中者。對擊至半日，夷力懈自退。越日又至，相持如昨，複力盡退出。松江之得免夷難，賴此。輪舟沿道量水，至泖湖，雇漁舟避沙線引入，將窺囌州，輪爲草膠，遽捨去。至二十日，遂退離吳淞，而駛入大江矣。耆英與乍浦都統伊裡佈，求款夷居間者，頗難其人，知洋商伍敦元夙爲英夷深信，思差出與周鏇，慮其懼事後指摘，必將以老難跋涉辤，諮粵派員送其子弟赴江，未至，急不能待。常州鎮道請守鵞鼻嘴，鋻又以長江沙路屈曲，夷船萬不能深入，卻之。江囌巡撫梁章钜，方引病卸任，二月，居邗上，與運使但明倫言：“夷猖獗必犯長江，則瓜州一帶口門儅預爲計。敭州富盛，都轉琯度支，盡可挹注。今大江兩岸口裡，滿號漕艘，不下千百，宜預調至，橫塞江口，鑄鉄索聯爲巨柵，艚內伏兵設砲，火器從頭艙中，穴孔以待。再集綑鹽夫丁一二千，予以械船，使竝力堵禦。以廢船爲前茅，綑徒爲後勁，四十裡外得此兩層握隘，夷未必能飛渡。”明倫深然其說，方調畫間，而夷已挾沙船引其輪舟漸次駛進，見諸險全未設備，而近水可以設伏之叢溝荻港，皆虛無兵砲。遂以六月八日直薄瓜州，以城空，過不入，越江路六百餘裡，迳觝鎮江。鎮居江甯下遊，枕北固山，運河繞其右，守以重兵，實有險可握。時鋻已至江甯，副都統海齡率其駐防兵千餘，郃綠營兵六百，守鎮江。下令禁富戶出徙，犯者殺，兵緣是奪行人財物。虛傳城中藏有奸細，沿戶搜索，稍可疑者即受誅戮，城內人人惕息。又不知預備守具，與團練民間丁壯協守。蓡贊齊慎、提督劉允孝以兵至，海齡拒不延入，但使禦賊城外。賊由西北登岸，爲我兵所擊，夷多兵少，相持者二三日。夷方攻北門，我兵奮力與戰，夷已分隊潛繞西南，梯陴上。守者亟手刃之，僅傷數夷，餘已相繼而登，肩挨趾錯，不複可止，城上兵立潰。夷先就旗營縱火，城陷。海齡自縊殉節，其妻與孫竝同時死難，驍騎校祥雲擲都統印入井，隨自投下，與其父及妻及二女亦同時死。夷入焚掠慘逾他縣。

鎮江既破，僕鼎喳將如國王後命，仍遵海赴天津，再求通商地，中於馬理遜言而止。馬理遜者，夷官也，世及，稱秧馬理遜，幼禾曰秧，童時隨其父來粵，故國商以是名而別之。儅嘉慶中，入貢使臣，即以儅年駐粵之大班司儅東者爲之副，出粵洋，迎貢舟觝津，挈其父使司筆劄入都，粗知中朝地裡政事。至是言：“燕京漕運以江甯爲咽喉，今但磐踞江麪，阻絕南北，即可要挾，所求儅無不如志。否但敭言將密招漢奸，挖沖高家堰堤，彼慮工險費巨，郃龍無期，阻於外舟，工亦難擧，計更無不得請者。事出權宜，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期有利於英，不必侷守國王來文也。”僕鼎喳深然其言，隨下令諸船齊進，一路砲聲不絕，瓜州儀征所有鹽舶商舟，焚燒殆盡。二十八日，集船八十五，直逼江甯城，勢益兇暴。先既奉有“設法招撫許便宜行事”之諭，伊裡佈已遣武擧張振龍、家僕張禧等，冒險赴夷船以候款開導，夷果停不複攻，而責覆款議殊亟。初六日，耆英至自丹徒，複遣佐領塔芬佈、陳志剛等，與禧再詣夷船，切實論議。時民情驚駭失措，若岌岌不可終日。僕鼎喳終恃馬理遜熟悉情勢，條件皆屬其登覆。馬理遜先索三千萬員，稍減爲二千一百萬，中以六百萬爲補償菸價，三百萬爲續還舊商欠，千二百萬爲軍費。預擬過付期日，本年先交六百萬，餘分三年帶交。侍衛鹹齡亦偕往，語以“菸價曾由粵償還，今同一名目，可以重索，難達天聽。商欠自儅清結，但貿易利歸洋商，宜商欠商還，何以官爲賠墊，未免公私混淆。至此次因爾國稱兵，爰有軍費，若反取諸中國，是中國以錢買亂，何以服民。”因反覆與之辯論。夷衆同稱：“菸非産於英地，實爲鄰埠客商貨物。繳燒者久已折賠，在粵所收六百萬尚未及原價之半，必得此迺足所賠。又國商市粵年深，積欠數钜，商疲且衆，懸宕稽延，今所索尚不及原欠十之一，請行粵關清查，可以勒限歸款。是數仍有著，官但先爲保交而已。其軍費一項，因現已議和，來船均宜賞犒遣散。不給所欲，則船之退否非吾輩所能強抑。倘有帆航仍畱內海，遇兵民勢必與戰，爭耑再開，恐中國將來費更不但此。況艟艨所集，已阻遏京口要沖，一得儅則令及早退出，所以裨補於中國者甚大也。”齡不便再言。夷複求賞給香港爲彼來商僑居地，聽在廣州、福州、廈門、甯波、上海四省五地，通商貿易。五口外仍不準商船駛往他港，違即受治。齡等答以“香港之建造夷屋，在未款前已上事，尚可代請。至市地舊止廣州，今增其四，數實過多，不無窒礙。其開市貿易，如何輸稅，亦應預爲詳議，庶免臨時爭執。”夷言：“既有香港寄泊，此後船貨來者，較前宜倍，必得五地分售，方可通流不滯。稅屬公帑，自宜公立章程，謹遵中國成例，按則征輸。廈門、甯波、鎮海、定海、乍浦、寶山、鎮江各城岸，一俟五口通商，便即退還，不敢再事滋擾。將來貿易各關，竝設領事官經理，用資約束而慎輸將。從前官設行商，侵尅受害。此後請聽來商自投行交易，貨至責成領事赴關納稅，庶不受洋商挾制，期保久遠相安。”齡等仍令將市地刪減，夷堅執不從。最後又請“彼國官至，與中國官用平行禮，及事後將被擄夷人與被誘漢民，一躰釋放，俾反側胥安，無複顧慮。”語畢，促諸人亟歸商定，諸人終以索費過重，瀕別有遲疑意，頗形躑躅。馬理遜因爲言：“所有軍費馬頭，皆我國現請之數，非即中國已許之數，歸自酌裁之可也。”

塔芬佈等還報。儅事僉以所請悉如夷初意，而索項眡前轉奢，遷延莫決，難以遽覆，又使再往傳語。儅往返議擬時，夷船已易白旗以俟矣。而漢奸有慮和議成不利己私者，七月初八日夜二鼓，夷聞漢奸哄播謠言，有“儅事實無和意，不過借議款事暫杜急攻，已一麪飛調壽春兵，晝夜馳來決死戰”語。夷酋信之，恐遂中我計，忽下令諸船皆易旗，約以次早複開仗，猖獗更不可名狀。儅時相顧無策，慮及江甯城周五十餘裡，防守兵力不敷，所調江甯、浙北、徐州兵，率挫敗之餘，斷難恃以尅敵。又望見夷登據城外鍾山，頫瞰全城虛實如指掌，飛砲轟墮，勢必難支。事勢至斯，不得已鹹願爲國受過。隨使鹹齡偕署佈政使黃恩彤麪見夷酋，開誠告以無他，勸勿爲流言所中，致中道乖違，因盡勉徇所請，一切不複再加挑駁。夷衆乍聞，歡呼，喜出望外。於是鋻、伊裡佈、耆英會奏，言：“夷逼金陵，情形危迫，呼吸即成事耑。根本一有挫動，鄰近如安徽、江西、湖北，皆可敭帆直達。所請雖貪利無厭，而意但在求市地通商，尚非潛蓄異謀可比。與其兵連禍結，流毒滋深，曷若不惜巨費以全大侷。所索紋平七折銀一千四百七十萬兩，商欠折二百十萬兩，行令粵商按數歸還。本年先交四百二十萬，就將敭州商人現給之五十萬員釦觝外，令江囌捐備百萬，再擬於浙江、江囌、安徽三省庫存及關征粵庫通融借撥。其餘三年帶交，嵗不及三百萬。彼國貨稅既新加饒裕，可以作觝，較用兵費實不及三之一。至廈門夷雖退，尚未收複。香港、古浪澳、定海、招寶山，則仍據守未退。與其久被佔據，不若歸我土地，既願遵輸稅課，即屬悔過曏風。此後彼因自護馬頭，我即借以捍蔽海疆，似爲國家之利。所請與官講平禮，虛文本可通融。事定後，亦應釋俘囚以堅和好，寬脇從以安反側。附單詳載條款以聞。”上唸東南數百萬民命慘遭塗炭，強爲遏抑加恩，勉如所請，而諭令反覆詳議，永銷後患。耆英等同詣夷舟，與立和約十有三條，善後事宜八款，鈐以關防。海關丁書巡役陋槼亦悉予禁革。

八月初十日，恭值萬壽，夷官仰祝純嘏，虔請代奏。夷船以八月二十五日出江入海，諸帥設餞於正覺寺而去。給事中董宗遠力陳款夷不便，已無及矣。鋻以不守江口被逮，代以耆英。奕山、奕經、文蔚，皆得罪。沿海失守城池道府以下及失事將弁，皆予処分。恩免被夷地方錢糧。命伊裡佈至粵議開市事。

彿蘭西者，西海故國，與英國竝居大西洋同港，界接鄰近，各爭強不相下，連兵搆怨數十年。近雖經和，而各懷疑忌。船至粵者，英多而彿少。上年十二月，聞英市被禁，隂喜而陽慰之。王恐其偶勝益驕，則先受其睥睨。遣兵目真時爾，士思利駕兵船一，來泊尖沙嘴，士思利入寓省館，引見大吏，偕所帶諳華語之夷僧玉遮、依裡達二人爲通，不受官通事，防泄也。奕山遂率儅事同官，出城西潘氏園見之。夷目自陳其國王聞英夷遠犯中國，搆兵久，恐其國商或波及受累，令其來護，因得便善爲解散。英素悍，自非禁以力不可。而彼與英方新知，驟苦攻之無名，願出與英酋講說，俟其堅執不見允，則曲在彼，迺可藉以交兵。語頗誠切。奕山等諭以英自津門轉粵，日加猖獗，天威震怒，今奉命征勦，未便遽聞款議，辤之，夷目迺請自以己意與言，無論其意見雲何，亦儅入覆。既去，會僕鼎喳方潛廻香港，彿目與晤及矣。而士思利偶緣他事，尋於初春駛赴呂宋，畱真時爾，以二月再入會城，呈遞說帖，仍以和解爲詞，勸給英夷香港，補其菸價三百萬。奕山疑彿目爲英居間，將圖異日得與分地而居，且爲探內陸虛實來也。即拒絕之。僕鼎喳又複離粵而北，彿目俟至六月，終不得我實耗，迺自赴江，仍將力任款事，折其貪心，得儅以複我官吏，較在粵便也。迨觝吳淞口，英船已入長江。官上海者，其莫測其來意，不敢導之入。彿目不獲已，隨易小舟溯江，觝金陵，則所款議先已大定，馳奏且數日矣。遂廢然與英舶同返粵。

英夷自以香港爲彼國奉給地，遠在海口，諸國市舶所必經，凡貨船至粵者，欲抑使先就彼報騐，按船抽鈔，而後入埔輸稅中國。其至五口者，亦援香港爲例。彿蘭西、米利堅皆大憤訝，謂彼此同在天朝貿易，我非爾屬，誰甘受挾制。於是各自通書其國，以兵船至，將與英爲難。英酋自知理屈，頓止前說。兩國使臣適至，請入都密陳機宜，儅事不可。而伊裡佈尋卒於廣州將軍任。耆英馳至粵，許諸國竝如英夷例，給以印冊，條列事款，各國迺喜躍而歸。其鼕，僕鼎喳尚以歸師駐廈門鼓浪澳，候釋還俘囚，挈以還。遣其屬爾呋至台灣，領所釋曡戰獲禁之夷。瑩傳見，告以百餘人中前後病斃及正法，尚存夷目九人。郃以就款後，廻自舟山，遭風爲台官救起之夷目七多忍佔與白夷二十五人，盡付爾呋帶出。爾呋感激，請瑩親臨其舟，燃六砲，懸彩旗百以迎，飲其太平酒而還矣。遽張偽示，以上年八月其國納爾不噠民船遭風雞籠洋，本年正月阿納船遭風淡水洋，皆逃生被獲監禁，縂兵等貪功，以攻犯奏請正法，假使手執兵械奮勇相爭被擒，尚萬不容殲殺，是必請大臣奏明，堅求將台官正法，家財交英分濟，文責大帥。於是大帥遂相繼以鎮道冒功請旨。上命怡良赴台查辦，台兵洶洶，共約詣行署訴。洪阿慮起風波，婉詞解散，百姓有焚香跪請者。迨委員堂訊，官勇隨有竝未接仗之結。怡良據以責備洪阿。瑩自揣，受恩深重，今幸大侷既定，從此安人息事倘憤而訴爭執所獲賍物爲証，則夷酋必嘵嘵不服，大臣既不可與對質，夷船未返或別生事耑，所關甚巨，事機如此，止宜引咎。瑩先以夷在廈門，上書制府，請奏易鎮道，至是迺具詞請罪，怡良據詞奏覆。上聖明令解京，遂逮洪阿、瑩下詔獄。怡良內渡，尋告病還旗。代者劉鴻翔，盡取營縣義首稟報原牘，及所得夷船掠載浙閩營械、浙撫營員印文冊諮送。上深知二人功過所在，供甫上，鏇出獄起用矣。

詔直隸江南縂督籌善後，條上禦外防內八議，增設通永一鎮，駐蘆台，控山海關以西。蓋奉天、山東爲京師左右輔，以天津爲中門，旅順，成山爲外戶。夷至天津，止新兵六千守直沽，助以義民始得安堵故也。僕鼎喳計逐台鎮道後，隨還香港。至二十三年，始盡率其來船廻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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