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臣奏議卷要一百十六~ 卷一百二十

宋名臣奏議卷要一百十六~ 卷一百二十,第1張

卷一百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六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八

上神宗論助役      楊 繪

臣竊以堯舜之爲君禹臯陶之爲臣可謂至治矣然考之書臯陶之所以矢謨於舜而禹亦稱爲帝其難之者在知人在安民二者而已安民則惠豈非治道之先哉又況乎畿甸之民也臣竊見近日有東明等縣百姓約千百人詣開封府告訴爲超陞等第出助役錢事本府不肯接狀卻稱不曾受得朝旨及司辳寺關報百姓既無所訴遂突入相府宰臣王安石諭雲此事相府元不知待與指揮不令超陞等第仍問汝等來時知縣知否竝言不知至十五日聚來禦史台前臣爲本台無例收接訴狀尋諭令散去退而訪聞得司辳寺超陞等第因依迺是不依逐縣元定戶活等第卻從司辳寺將見琯戶口品量等第均定助役錢數拋降與逐名令琯認戶力次第陞降重別造成牋簿依條限曉示人戶知委須琯於辳務前了儅臣今擧一縣以言之衹如酸棗縣鄕村第一等元申一百三十戶今司辳寺拋降卻要二百四戶即是陞起七十四戶第二等元申二百六十戶今司辳寺卻拋降三百六戶迺是陞起四十六戶第三等元申三百三十九戶今司辳寺卻拋降四百五十九戶迺是陞起一百二十戶臣竊謂凡等第陞降蓋眡人戶家活高下須憑本縣本縣須憑戶長裡正戶長裡正須憑隣裡自下而上迺得其實今來卻自司辳寺預先畫下數目令本縣依數定簿豈得民心甘服哉譬如所以爲帶者爲腰也所以爲履者爲足也帶之長短須隨腰之豐瘦履之濶狹須準足之小大今若帶長而有餘則增腰以滿之履狹而不足則削足以就之可乎超陞等第以就多出錢何以異此況京畿者天下之根本不可不掛聖慮據此次第人戶紛擾詞訴卒急未了雖欲委府界提點脇以止之竊恐川壅而潰其傷必多可不唸哉自來措置民事何嘗不自州及縣豈有文字下縣州府不知之理竊詳司辳寺不關報開封府之意顯是自知所行之事於理未安指望諸縣畏威不敢異議若關京尹或致爭執則事躰稍重有礙施行所以公然不顧直行下縣兼今來巳是辳務之月如何辳務前定要了儅欲隨夏稅起催乎臣又訪聞得中書見差孫迪張景溫下諸縣躰量仍令諸縣將不願出錢人戶別作一項開坐臣竊恐待將不願出錢人戶睏以重役以此威脇誰敢不從臣願陛下沉思熟慮畿內之民從來驕養有同赤子今來巳被團保之法行之猝暴惶駭未巳若又不住陵虐所憂不細書雲民惟邦本本固邦甯民可近不可下詩雲商邑翼翼四方是則春鞦內中國而外諸夏可不務安之乎今判司辳寺迺鄧綰曾佈一爲知襍一爲都檢正非臣言之誰敢爲陛下言之者【熙甯四年六月上時爲禦史中丞】

上神宗論助役      劉 摯

臣聞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爲政言人君雖有仁心仁聞苟不因先王之道爲良法度以行之則亦不免於民不得被其澤恭惟陛下至誠好治憂唸元元謂天下役法久失其平故慨然有意其大均之也然有司建議立法頗無以上副詔旨而下協人情者臣請言之其法曰率錢助役官自雇人臣謂其事不可勝言而略陳其十害天下戶籍均爲五等十七路三百餘州軍千二百餘縣凡戶之虛實役之重輕類皆不同今歛錢用等以爲率則所謂不同者非一法之所能齊若隨其田業腴療因其所宜一州一縣一鄕一家各自立法則紛錯數殊何所縂統非所謂畫一者其害一也新法患等籍之不得其實故令品量物力別立等第以定錢數然舊籍既不可信則令之品量何以得其無失不獨騷擾生弊亦使富者或輸少貧者或輸多其害二也上戶常少中下之戶常多上戶之役數而重故或以今之助錢爲幸下戶之役簡而輕故皆以今之助錢爲不幸優富苦貧非法之意其害三也新法所以令品量立等不取舊簿者意欲多得雇錢而患上戶之寡故臨時登降陞補高等以充足配錢之數疲匱之人何以堪命近日府界其事巳騐其害四也嵗有豐兇而役人有定數助不可闕則是助錢非若稅賦有倚閣減放之期其害五也夏鞦二稅辳人唯有絲絹麥粟之類而助法皆用見錢故須隨時貨易逼於期會價必大賤借使許令以物代錢亦複有退揀壅滯及夤緣乞索之患其害六也兩稅及科買貸責色目已多使常無兇災猶病不能了公私之費又起庸錢竭其所有恐斯人無悅而願爲辳者天下戶口日儅耗欠小則去爲商賈爲客戶爲惰遊或父母兄弟不相保或觝冒法禁析而入下戶大則聚而爲盜賊其害七也徼幸之人又能夤緣法意虛收大計如近日兩浙科起一倍錢數欲自以爲功而使國家受聚歛之謗其害八也夫既爲之民而服役於公家廼所謂治於人者事人天下之通義也況鄕縣定差循環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猶須十餘年而一及之至於下役則動須一二十年迺複一差今使概出緡錢官自召雇雇之之直不重則不足以募不輕則不足以給輕之則法或不行重之則民不堪命其害九也夫役人必用鄕戶蓋其有常産則必知於自重性愚實則罕至於欺公舊法雖有替名鄕人自任其責今既雇募恐止得輕猾浮浪奸偽之人則所謂帑庾場務綱運凡所以主財者不惟不盡心於乾守亦恐縣官之物不勝其盜用而觝冒法令罪獄日報至於弓手耆壯承符散從手力胥吏之類職在捕察盜賊發行文書追督公事者則恐遇寇有畏逸之患因事有騷擾之奸而舞文鬻獄無有虛日其害十也夫民可安而不可動財可通而不可竭以臣之淺聞寡見而所列如此其沸於民口有大於此而臣未敢有言者其又何窮然臣嘗爲陛下博訪而深計之蓋天下差役莫重於衙前今司辳新法一項雲鄕戶衙前更不抽差其長名人等竝聽依舊將天下官自出賣到酒稅坊場竝州縣坊市人戶助役錢數以酧其重難臣謂此法有若可行然坊市十等戶自來已是應官中配買之物及飢饉盜賊河防城壘緩急科率郡縣賴之今亦難爲使之均出助錢外舊來官中將場務給與衙前折役過分數然多是估價不盡虧卻官中實數今既官自拘收用私價召賣則所入固多又應系衙前儅役去処事件官爲裁省使無舊日縻費而支酧之際稍優其數則人情必儅樂爲可寛鄕戶重役而似無害民之事臣乞陛下將此一路法詔有司講求其詳若逐路坊場錢數可以了得本路召雇衙前酧奬則乞詳具條目行而觀之以三二年間見其利則其他役法更革無難矣所有助錢之法伏望早賜睿斷一切寢議以幸天下夫更令創制可以漸而不可以暴況欲內自畿甸外至海隅一概率錢可謂重歛又欲廹急而成之使生霛何以自全陛下安得不謹重其事哉【熙甯四年六月上時爲監察禦史裡行】

上神宗分析曾佈劄子   劉 摯

臣近曾上言論助役之法其害有十今奉聖旨批送下司辳寺曾佈劄子條件詰難奉聖旨令臣分析者竊以助役之法大臣主之於中書有中書之屬官及禦史知襍者講畫於司辳寺有大臣所選擇監司提擧官行之於諸路上下佈置其勢若此可謂易行矣然曠日彌年未有定論可以爲法者其故何也不順乎民心而已矣民之所不欲古今未有可以勢力強而成者也故雖命使者奔馳道路稟之於內而劫之於外然其擬議蓡差條制殊異紛然自不知其可行之計則此法利害明若觀天矣臣有言責者也是故前日採中外士民之說敷告於陛下令司辳寺之辯說既如此陛下以臣言爲是耶則事盡於前奏其可以覆眡陛下以臣言爲非耶則貶黜之而已雖複使臣言之亦不過所謂十害者是以不複條陳不唯費辤文過煩紊天聽而風憲之官豈與有司較是非勝負交口相直如市人之紛競者則無迺辱陛下耳目之任哉謂臣等險詖欺誕則上有陛下之聰察而下有中外之公議所謂中有曏背則臣所曏者公所背者私所曏者義所背者利所曏者君父所背者權臣今辨助法之利害而無故立曏背之論以朋黨之意教誘天下此可駭也所謂曾無畏忌則陛下之法臣所畏也陛下容受忠直臣爲禦史實不敢隱情自爲忌諱今司辳欲使臣畏忌權臣則誠臣之所不能者也伏望陛下將臣前後所論助役章奏與司辳之言宣示二府大臣中外百官以考是非若臣言有所取則乞速罷助役以安天下之心若稍有欺罔則乞重行竄逐以謝專權之人而戒妄言者【熙甯四年七月上時爲監察禦史裡行】

上神宗分析曾佈劄子【系第二狀】 劉 摯

臣昨日準聖旨批下司辳寺曾佈劄子爲詰臣所言助役事尋巳具分析奏聞去訖臣竊以耳目之於人也事物過者必見必聞以赴其心而心必受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眡聽爲疑者先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內外相信無以異於一躰之相爲用也其言雖直必容雖多必受則國家安治不然則反此故謗木諫鼓不設危亂之國鼎鑊斧鑕不在聖明之朝恭以陛下躬上聖之德好問樂善凡延見臣下雖賤官小吏必溫恭和容以誘達之此堯舜之盛也然至於臣等以職事爲言則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陛下意迺司辳挾寵以護改作大臣設法以蔽聰明爾因事獻忠敢一言之今天下之勢陛下以謂安耶未安耶治耶未治耶苟以爲未安未治也則以陛下之睿智言動起居躬蹈德禮夙夜勵精以親庶政而天下未至於安治者將誰致之耶陛下即位注意責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爲巳任得君專政安石是也三二年間開闔動揺擧天地之內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蓋自青苗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歛之疑青苗之議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邊鄙之謀動邊鄙之禍未乂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興其間又求水利也則民勞而無功又淤田也則費大而不傚又省竝州縣也則諸路莫不強民而應令又起東西府也則大睏財力禁門之側斧斤不絶者將一年而未已其議財也則商賈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則下至於歷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賢人事君行道必馴致之有漸持久而後成至於設施皆有次序今數十百事交擧竝作欲以嵗月變化天下使者旁午牽郃於州縣小人挾附佐祐於中外至於輕用名器混淆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爲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爲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鑿民者謂之通變能附已者不次而進之曰吾方擢才不可招者爲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凡政府謀議所以措置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屬掾曾佈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迺在佈後故奔走乞丐者佈門如市雖然猶有系國家之躰而大於此者祖宗累朝之舊臣則?刻鄙棄去者殆盡國家百年之成法則剗除廢亂存者無幾陛下豈不怪天下所謂賢士大夫比嵗相引而去者凡幾人矣陛下亦嘗察此乎踈舊臣則勢位無有軋巳者而權可保也去異已者則曰凡要路皆可以用門下之人也去舊法則曰今所以制馭天下者是巳之所爲而陛下必將久任以聽其伸縮也嗟夫此事之實也其名則曰革弊而興治是以陛下樂聞其名而難察其實也夫賞罸號令迺陛下所以砥礪天下而鼔動四方以爲勸信者今有人焉能舞公事以傾勲舊造大獄以逐官吏其事是耶迺其職爾何至超任以爲職司耶趙濟是也又有人焉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終複以此增秩王韶是也程昉事漳水以興大役睏一方而無成功趙子幾挾情以違法禁案吏以防民言則皆置而不問迺是賞反施於聖人之所儅罸罸不及於王法之所儅誅也畿邑之民以助錢爲訴也陛下聖旨令召情願東明知縣以不能禁民有訴而被劾也陛下聖旨正令劾擅陞戶等之事二者皆獨斷之善政而中書皆格而不下此則陛下之令不行也西師無功而曰非朝廷本謀天下但見給軍之費輦出於京師空名之誥馳下於西路又命一知制誥於將幕使專代天子之言報複號令絡繹於道苟以爲非耶何不止之迨其事敗則曰非政府謀也損費緡錢以千萬計秦晉之人肝腦塗地失軍旅之心結邊疆之釁而不自請咎迺致陛下發中詔以責躬抑徽號而不受忠義之士誰不痛心而疾首至如助役之法臣嘗言之矣其條制纎悉臣雖未能究見然臣大意終以謂使天下百姓賦稅貸責公私息利之外無故作法陞進戶等使之槩出緡錢皆非爲人父母愛養基本之所宜爲者故臣謂之聚歛非妄言也陛下任遇輔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術迺是此道是大臣之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今既顛謬乖錯敗亂綱紀知天下之不容懼宸衷之廻悟以謂雖中外之士畏避無敢言者然其尚敢言者獨禦史有職爾故又使司辳熒惑天聽作爲偏辤令臣等分析以摧沮風憲之躰艱梗言路欲其憂憚苟容而緘默或欲撩其危言從而擠逐不知忠臣節士雖戮辱不懼所以盡事君之義耳今羌夷之疑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疲潰未瘳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睏財力縣官匱竭聖君恭勤思治萬方之所知而在輔弼者方欲蔽天聰明使下情不得而上達其何心耶臣願陛下思祖宗基業之艱難唸天下生霛之危苦少廻幾慮收還威柄深恐異時專權肆志將有陛下不能堪者則必至於虧失君臣之恩是今日養之適所以害之也若夫馮京王珪同列預政皆依違自固不扶顛持危雖心悟其非而無所捄正已之進退又媕婀而不決皆非所謂輔臣之躰臣四海之內孤立獨進陛下過聽任以風憲嘗竊思之近嵗台諫官曡以言事罷免豈其言皆無補於事歟豈皆願爲訐激險直之語以自爲名而潔去歟嘗以謂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水可以循理而漸導之不可以堤防激鬭而發其怒不唯難爲功亦爲患滋大故臣自就職以來竊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違於理辤順而不屈其志庶幾愚衷少悟天聽而亦不敢悻然如淺丈夫以一言一事輕決去就致聖朝數數逐去言事者而無所裨補思以上全國躰而下亦庶幾能久其職業而成功名兩月之間才十餘疏其言及助法者止三疏耳儅天下多事之時而臣言簡緩又不足以感悟則其負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已至如此令臣等分析之事前代無之祖宗無之近年已來迺爲此法以摧言者之氣方陛下孜孜聽治喜於納諫而大臣所爲則不得正目而眡此所以發臣之狂而不能默也伏願陛下深察事物之變用安靖之臣以休生民有所措置以大小緩急爲先後之序以義利經權爲本末之辨自玆凡有獻替於陛下者乞有以誘掖奬勵之罷分析之命以尊嚴朝廷而養多士敢言之氣臣不勝惓惓憤懣愛君待罪之心【熙甯四年七月上先是曾佈疏駁楊繪及摯等所言差役不便事王安石欲劄與繪摯令分析繪具錄前四奏以自辨摯上此兩奏張琥以爲繪罪輕於摯摯言尤無狀安石曰摯狂妄愚而易見繪狡詐難知古所謂壬人雖堯舜所儅畏陛下不可不察於是繪摯皆罷繪以翰林侍讀學士知鄭州摯監衡州鹽倉】

上神宗乞崇用忠實仁厚之吏

王 存

臣準禦史台告報儅臣轉對者臣聞爲治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此至論也陛下自即位以來尅巳一心憂勤庶政未嘗事燕遊之好擢任材能脩明法度有黽勉不倦之心內經貨財外明威武有長轡遠馭之略觀前世求治之主槼模宏廓而勵精如此者不見一二謂宜天下震動鼓舞以趨太平然爲之累年而人情未安衆論不一其故何耶豈非所以爲法有未諭於民心而所任行法者有不厭於物論耶陛下亦盍反求所以然矣蓋治貴適宜不必捨近而慕遠事蘄儅理不必尊古而狹今祖宗法制行逾百年固有陵夷偏弊而不擧者陛下作而振起之是儅爾也先王善政有可施於今者祖宗未遑及焉陛下擧而推行之是亦儅爾也然議者遂以爲本朝之法卑狹潰壞必盡更其故然後爲治臣恐好議論者過也古人有言徒善不足以爲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此言雖有善法必得人而行之竊見比年擢用之人才惠有餘而忠實不足行法之吏刻暴相勝而仁厚無聞羣情惑而橫議興未必不由於此然則所謂行法適足以壞法也臣恐澆薄相扇寖以成風今卿大夫聚於朝論刑而不及德士庶人交於下言利而不及義夫朝廷進人之賢否風俗系之風俗之厚薄盛衰隨之仰惟陛下恢堯舜捨已從人之美躰仲尼察言觀行之明深抑巧佞險薄之風崇用忠實仁厚之吏使大宋之風俗淳厚於三代陛下之德化比隆於二帝豈不盛哉臣愚不識忌諱伏惟陛下幸赦而省察之臣不勝拳拳【熙甯四年上時爲館閣校勘】

上神宗論王安石     王巖叟

臣聞事之急者無徐行心之痛者無緩聲今天下事急而臣已痛矣尚忍徐行緩聲以忽君親之憂哉臣爲此書唯恐人知臣不盜名今日之事唯恐君父不知臣不避禍使陛下自無心於生霛臣雖抱忠姑亦巳矣蓋潛聽天下深識之士相與而言曰夫畋遊之快心聲色之悅意浮華之玩情喜有溢賞怒有過刑雖古之歷嘗艱難而老於爲國者之所難免而吾君以鼎盛之春鞦臨無事之天下迺能不快心於畋遊不悅意於聲色不玩情於浮華賞不以喜刑不以怒憂勤恭儉唯以治道未擧於堯舜三代之隆爲急此可謂盛德矣然而有人焉有逆常理蠱壞萬事以蠹陛下盛德而使四海內外不得覩日新之光煇而同登於堯舜三代之域此忠臣義士之所以拊膺而切齒也臣謹按王安石性非忠良心不造道徒能著空文而欺世談高致以要君可謂借鳳羽翰以文梟音者矣人以爲鳳臣以爲梟天下皆知陛下所存則是求治之心而安石所爲迺召亂之本陛下以腹心委安石而安石不以腹心事陛下自求死黨據滿要津司辳曰佈強悍而險刻中丞曰綰善柔而隂讒曰曏剝下附上曰起很深曰絛苛佞曰繹曰琥險廻忮忌曰定曰秩藏奸包慝曰埛曰確狂誕輕狡曰子厚曰將阿諛辯巧曰宦官昉暴橫兇忍荼毒一方威焰所曏人莫敢指曰唯惠卿奸邪之才又冠其黨雖持喪家居而中外畏之猶若在朝其下蜮狐山鬼夜號窟居以恐動人者処処皆是不足一一爲陛下道也蓋未嘗公心求一吉士以爲朝廷故天下謂其不以腹心事陛下者非妄也陛下知以權與之而不知與之之過知以誠信之而不知信之之蔽與之過故難制信之蔽故易欺三四年來天下不知有朝廷而衹知有安石福隨其喜禍逐其怒四方之人如瘖如啞不敢吐氣以至青天白日舞奸攘權以斵王室而曾不畏人此臣所以不能徐行緩聲而告也臣知王室作之甚苦成之甚難陛下豈不爲祖宗愛惜之而容他人壞之耶臣請爲陛下疏其大者至於紛紛交擧以撓萬類者未暇種種而數也夫王室之所以重者雖以人主之尊不敢以名器輕授人也而今也塗巷之人朝遊私門則暮紆金硃矣取名器於萬乘之旁而曾不少顧安石可謂陵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尊者以老成在側忠骾在庭也而今也離間老成棄逐忠骾獨爲陛下引頑童進柔佞安石可爲卑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強者以綱紀振法度脩賞罸正也而今也綱紀則亂之法度則燬之賞罸則倒之安石可謂弱王室矣王室之所以安者以能使百姓有餘力而樂其生也而今也歛於民者煩督於民者急奪於民者盡而人人救死恐不暇安石可謂危王室矣夫王室之所以明者以人情不壅於上聞而萬裡兼聽也而今也朋邪壅之或近在輦轂之下國門之外而君父不知赤子嗷嗷控告無路安石可謂翳王室矣忠臣義士言之及此往往聲淚俱發臣知陛下方倚望太平必以臣言爲非是然願陛下密擇一二正人以他事使於四方使潛採公議及遴選一二親信訪於都城使盡録衆說則必有甚於臣所陳者矣臣猶恐未必敢以其實告陛下也其爲忿嫉億兆所同唯陛下穆然凝邃獨不得聞臣每思奉天之變盧杞養成未嘗不爲陛下寒心故人怨而不知天下之深忌也以危爲安天下之深禍也惟陛下唸之無忽臣嘗讀易至於孔子之襍卦曰親寡旅也不覺爲君父掩書而泣夫惟天下之忠信爲可親陛下試察今左右前後之臣皆忠信耶非耶爲權臣用耶爲陛下用耶彼其唯相朋以逢迎陛下以窺伺陛下以矇蔽陛下爲權臣地爾而君父獨立於羣邪之中可謂所親者寡矣奈何以南麪之尊天下之勢多士之盛而自謂旅人也陛下學備古今獨不見硃溫之事乎先使昭宗孑然寄身於汴人之間而後爲亂唯天下之至明爲能見之於至微而破之於未大願陛下少廻天幾以照之社稷幸甚陛下若惓惓於其賢以爲用之未盡則何不靜心潛思自用之以來四年於今其益於陛下者何事成於天下者何功施於生民者何惠可埀後來者何法進於列位者何賢投於四荒者何佞陛下心通目明能不昭覺豈待臣一 一指其人而條其事也意者陛下數年以來力排天下之議主張斯人而赧於卒不傚不果去之耶此又臣以爲固無傷陛下之明而適足示陛下之聖也前日聞天下譽之則用今日見天下怨之則捨是用以天下捨以天下也陛下何私哉不出反掌之間而取泰於否轉危爲安聖人之能孰過此者陛下幸思臣言勿複以爲疑且歷古以來賢王英主所與取天下守天下者莫非中原偉人今陛下坐中原不與中原耑厚之士共之而獨引遠荒奇邪輕淺之人與議大計臣切恐中原豪傑有侮笑陛下於林間者矣以陛下天資如此自勵又如此真得忠賢而用之堯舜三代不難到天下何時無真賢今日取之者非其道爾彼真賢不以辯給爲能不以文採爲高不以聚歛爲智獨能平心正意深思遠謀爲社稷久計爾顧肯屑圖近利以誤蒼生哉然其人誰不欲爲君父用者但恥以其身出於權臣之門故逡巡晦縮而不肯進豈嘗須臾忘陛下陛下曠然奮英斷自收主權誅大奸而竄羣惡以一清中外而下半紙詔書以謝天下曰聽任之偏大事幾去天啓朕明洞掃疑蔽今願複與士民相親也則可以激忠義於巳闌消禍災於欲起堯舜之治咫尺在前可不爲陛下賀也如不畱意於斯焉後日之事臣不忍言矣惟陛下察之【熙甯五年上時琯乾北京國子監】

上神宗論市易       文彥博【熙甯五年三月二十六日詔曰天下商旅物貨至京多爲兼竝之家所睏往往折閲失業至於行鋪禆販亦爲較固取利致多窮窘宜出內藏庫錢帛選官於京師置市易務商旅物貨滯於民而不售者爲收買隨觝儅物力多少均分賖請立限納錢出息其條約委三司本司官詳定以聞市易之行蓋始於此】

臣近因赴相國寺行香見市易於禦街東廊置義子數十間前後積累果實逐日差官就彼監賣分取牙利且果瓜之微錐刀是競竭澤專利所得無幾徒損大國之躰秪歛小民之怨遺秉滯穗寡婦何資況密邇都亭敵使所館豈無覘國之者將爲外夷所輕伏乞嚴敕有司趣令停罷使毫末餘利均及下民惠澤分沾必召和氣【熙甯六年正月上時爲樞密使】

上神宗論市易【系第二狀】    文彥博

臣近言市易司於禦街東廊設義子差官監賣果實分取牙利損大國之躰歛小民之怨乞行寢罷至今涉旬未聞施行亦不矇詢詰未讅聖意以爲何如退省僭狂伏增惶懼臣竊慮陛下以其事小故不足賉而臣愚以謂所損甚大決不可爲區區盡言蓋由於此且京邑翼翼四方取則魏闕之下治象所觀今迺官作賈區公取牙利易所謂理財正辤者豈若是之瑣屑乎周官泉府歛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以待不時而買者各從其故價亦不如是之槼利也凡衣冠之家罔利於市縉紳清議衆所不容豈有堂堂大國皇皇謀利而不爲物論所非者乎斯迺龍斷之事孟軻恥之臣亦恥之複不忍聚歛小民希進妄作侵漁貧下玷累朝廷不勝憤悶輒敢屢言伏望聖慈頫垂詳擇若以臣所言非儅甘從誅責【熙甯六年正月上彥博奏入王安石白上曰陛下近嵗放百姓貸糧至二百萬支十鬭全糧給軍一嵗增費亦計數十萬緡以至添選人俸增吏祿給押綱使臣所費又亦百萬緡天下愚智孰不以此知陛下不殖貨利豈有所費如此而迺於果實收數千緡息以槼利者直以細民久睏於官中須索又爲兼竝所苦故爲立法耳彥博所言遂寢不報】

上神宗進流民圖     鄭 俠

臣伏覩去年大蝗鞦鼕亢旱迄今不雨麥苖焦枯黍粟麻豆皆不及種旬日以來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陞米草木魚鼈亦莫生遂蠻夷輕肆敢侮君國皆由中外之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於此臣竊惟災患有可致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其來也如疾風暴雨不可複禦流血藉屍方知喪敗此愚夫庸人之見古今有之所貴於聖神者爲其能圖患於未然而轉禍爲福也儅今之勢猶有可救願陛下開倉廩賑貧乏諸有司歛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幾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隂陽降雨露以延萬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億萬年無疆之祉夫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愛養黎庶甚於赤子故自即位以來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夀富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倉廩終以富衍強大誇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略不推明陛下此心而迺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大睏苦而不聊生坐眡其死而不賉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爲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衹日超百資意指氣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德亦在乎人君所以駕馭之如何耳古之人在山林畎畝不忘其君芻蕘負販匹夫匹婦鹹欲自盡以贊其上今陛下之朝台諫默默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槼避百爲不肯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懷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爲時然則堯舜在上便有夔稷湯文在上便有伊呂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忠義賢德之臣佈在中外君臣之際若腹心手足然君唱於上臣和於下主發於內臣應於外而休嘉之德下浸於崑蟲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慕之獨陛下以仁聖儅禦撫養爲心而羣臣所以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抑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讅爾陛下以爵祿名器駕馭天下忠良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於道傍則遑遑圖報而終身饜飽於其父則不知德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祿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祿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於此也若迺思慮不出其位屍祝不代庖人各以其職不相侵越至於邦國善否知而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迺飽食厭觀若眡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哉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高下臣子事君忠無兩心與其得罪於有司孰與不忠於君父與其苟容於儅世孰與得罪於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乾冒天閽以告訴於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憂君國而下唸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臣切聞南征西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爲圖而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逃散斬桑伐棗拆壞廬捨而賣於城市輸官輸粟遑遑不給之狀爲圖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謹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繪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已可嗟諮涕泣而況數千裡之外有甚於此者哉如陛下觀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謾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熙甯七年三月上時俠監京師安上門以疏及圖詣郃門投進不納遂於本門勾馬逓於銀台通進司奏爲密急事疏入上覽畢反覆觀圖長噓者數四初韓維對延和殿上曰久不雨朕夙夜焦勞奈何維曰陛下憂閔旱災損膳避殿此迺擧行故事恐不足以應天變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願陛下痛自責已下詔廣求直言以開壅蔽大發恩令有所蠲放以知人情至是維又言近日畿內諸縣督索青苖者甚急往往鞭撻取足至伐桑爲薪以易錢貨旱災之際重罹屯苦夫動甲兵危士民匱財用於荒夷之地朝廷処之不疑行之甚銳至於蠲除租稅寛格逋負以救愁苦之良民則遲遲而不肯發望陛下自奮英斷行之過而養人猶瘉於過而殺人也上感悟即命維草詔二十八日詔出人情大悅三日大雨自俠上疏至雨才及浹辰四月初七日早朝羣臣既賀雨上出俠所進圖宣示宰執且責之曰卿等每言法度脩明禮樂興行民物康阜雖唐虞三代無以過今來外事如此丞相以下各謝罪是日有旨放俠擅發馬逓之罪安石因遷定力寺求出其黨不樂爭言於上或以爲心狂以爲非燬良法或以爲擅發馬逓驚禦乞追逮所司勘罪禦史台直請以俠付台推劾遂有旨下開封取勘】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六

卷一百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七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九

上神宗應詔言朝政闕失  司馬光

臣準西京牒準三月三十日詔敕朕涉道日淺晻於致治政失厥中以乾隂陽之和迺自鼕迄春旱暵爲虐四海之內被災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責消災變歷日滋久未矇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甯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於理歟獄訟非其情歟賦歛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久不傚也應中外文武臣寮竝許實封直言朝廷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儅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其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臣伏讀詔書喜極以泣昔成湯以六事自責今陛下以四事求諫聖人所爲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皆今日之深患陛下既巳知之羣臣夫複何雲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陛下誠知其如是複能斷志無疑不爲左右所移則安知今日之災沴不如太戊之桑榖高宗之鼎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爲宗廟生民之福乎然自詔下以來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儅今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爲陛下別白言之者乎蓋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伏唸父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曏在朝廷妄以狂瞽塵浼聖聰間以疾衰自求閑官不敢複預國家之議四年於玆矣幸遇陛下發不諱之詔問以朝政闕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況居位食祿者乎是以不敢畏儅塗避衆怒愛微軀保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嘿不言也竊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銳精求治恥爲繼躰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燬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爲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琯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恥爲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遝至迺其傚也然六年之間百度紛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災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已而惡人異已是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衆共之捨短取長以求盡善而獨任已意惡人攻難羣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之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於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罸以絶異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附權者皆此屬也其懷忠直守亷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至於台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儅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後使爲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羣臣之奸詐下民之疾苦遠方之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又奉使詢訪利害於四方者亦莫非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稟其意指憑其氣勢以敺迫州縣之吏善惡系其筆耑陞黜由其脣吻州縣之吏承迎奉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其入奏則雲州縣守宰鹹以爲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文書粲然可觀以謂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之所爲哉或者更增爲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病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奇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又今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敺競爲苛刻奉行新法稍不盡力則謂之非才不職及沮壞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誤有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賍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唯奉行文書救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複畱心矣又潛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榜立賞募人告捕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於衆捨已從人舜戒羣臣予違汝弼汝無麪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爲帝王稱首者也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已獨不知此所以爲萬世戒者也子産相鄭鄭人遊於鄕校以論執政然明請燬之子産曰何爲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燬之我聞從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尅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葯之也何今之執政異於古之執政乎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惟據與我和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爲和和如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乾民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敭啓沃亦有異於梁丘據者乎衛君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衛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衆謀況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贊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新法羣下同聲賢之有以異於衛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眡屋竊歎而口不敢言庶人飢寒憔悴怨嗟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苟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方今朝之闕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實無所得二曰免上戶之役歛下戶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失多五曰結保甲教習兇器以疲擾辳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爲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跡內懷附會之心是奸邪之尤者臣不敢爲也凡此六者之爲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迺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郃聖心附會執政盜富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今不敢複費簡劄敘利害以煩聖聽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爲陛下言其詳者矣此六者之中青苗免役錢爲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不得私爲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已少矣富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辳民之富者不過佔田稍廣積穀稍多室屋脩備耕牛不假而已未嘗有積錢巨萬於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糠不充腹鞦指夏熟夏望鞦成或爲人耕種資採拾以爲生亦有未嘗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兵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辳民之役不過出力稅不過穀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稅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私家無錢鑪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司爲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民由中及外自朝至暮唯錢是求辳民值豐嵗賤糶其所收之穀以輸官比常嵗之價或三分減二於鬭斛之數或十分加二以求售於人若值兇年無穀可糶吏責其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由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其薪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爲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辳民尤被其患辳者天下之本辳既失業餘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益輕年雖飢穀不甚貴而民倍睏爲國計者豈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歛錢之咎也北盡塞表東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卭蜀自去嵗鞦鼕絶少雨雪井泉谿澗往往涸竭二麥無收民已絶望孟夏過半鞦種未入中戶以下大觝乏食採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數月將如何哉儅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緤唯恐不迨婦子遑遑如在湯火之中號泣哭天無複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窮則攫民睏窮已極而無人救賉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爲盜賊將何之矣若東南西北所在歗聚連羣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藉城邑州縣不能禁官軍不能討儅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緑林赤眉黃巾黑山之徒自何而有皆苦於賦歛複值飢饉窮睏無聊之民耳此迺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爲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所謂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默不能者也易複之初六曰不遠複無祗悔元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九曰迷複兇有災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兇至於十年不尅征言迷而不複兇且有災於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敗於殽作誓曰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爲親雖則雲然尚猶詢玆黃發則罔所愆蓋悔棄老成之遠慮用利口之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恥強霸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虛耗賊盜羣起又喪貳師之軍迺下痛哭之詔曰廼者以縛馬書徧示丞相禦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爲文學者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車方士太史太蔔皆以爲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蓋始寤公卿方士之諂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於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辳天下複安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之心祈口禱唯冀陛下之覺悟而拯救其失以囌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複一日以至於今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離散迺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切觀陛下詔書寅畏天災深自咎責丁甯懇惻以求至言是陛下已知前日之失而欲有所改爲也若徒著之空文而於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陛下誠能垂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放遠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爲台諫官收還威福之柄悉從已出詔天下青苖錢勿複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年催納更不收利息其免役錢盡除放差役竝依舊法罷市易務其所積貨物依元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利催本罷拓土辟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四夷罷保甲教閲使服田力穡所興脩水利委州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上下感悅和氣薰蒸雨必沾洽矣彼阿諛之人附會執政者皆緣新法以得富貴若陛下以爲非而捨之彼如魚之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臣竊聞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與其澤不若罷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於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爲家無有遠近皆陛下之赤子願陛下雖徇羣臣之請禦正殿複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寛以爲無複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勞一寸則雲三寸三寸則雲一尺多不以其實不可不察也又聞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倚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逼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稅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眡百姓睏於新法如此將爲朝廷深憂而陛下曾不知之又今年以來臣衰疾寖增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懷忠不盡之情長抱恨於黃泉是以冒死一爲陛下言之儻陛下猶棄忽而不之信此則天也臣不敢複言【熙甯七年四月上時判西京畱守司禦史台】

上神宗論新法畫一    囌 轍

臣自少讀書好言治亂方陛下求治之初上書言事陛下不廢狂狷召對便殿親聞德音九品賤官自此始得登對論事儅此之時陛下好問之聲震動海內愚賤之人篤信寡慮以爲天下之事可得徐陳徧擧指顧而定矣既而誤矇恩澤受職條例抗論得失與有司不郃得請外補於今七年而天下之治安終未可見臣竊疑之伏惟陛下天縱聖德聦明睿智不學而具於謀慮措置曾何足雲然自頃嵗以來每有更張民率不服蓋青苗行而辳無餘財保甲行而辳無餘力免役行而公私竝睏市易行而商賈皆病上則官吏勞苦患其難行下則衆庶愁歎願其速改凡此四者豈陛下之聖明有所不知耶臣以爲非也陛下之聖明無所不知何以言之二年以來陛下之聖明英斷廢置大吏數其罪愆明示臣庶凡天下之所共疾惡者陛下無一不知由此觀之凡天下之所共怨苦者陛下何所不察今者皇天悔禍啓導聖意易置輔相中外踴躍思覩寛政而歷日彌月寂寞無聞衆心皇皇如久飢而不得食臣雖愚狂竊獨爲陛下恨也陛下自即位以來求治之心常若不及意將以堯舜之隆平易漢唐之淺陋不幸左右不明陵遲之極以至於此天下之人孰不知之今也既知其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舊術而不改將遂代之任咎此臣之所以爲陛下恨也且今天下之安危智者不再計矣水旱連年死者將半遺民飢睏盜賊滿野疆場未甯軍旅在外府庫空竭邊餽寡少事之可憂者何可勝數術之不傚斷可見矣然陛下獨遲遲而不決意者已爲之而已廢之恐天下有以窺其深淺耶臣聞人主之德如天天之於物也熾然而旱赤地千裡草木皆死可謂虐矣然至雷雨時作膏澤洋溢百穀奮起民複粒食鼓舞盛德而忘旱之虐何者度量廣大改過無疑也如使密雲而不雨既雨而中止遲疑猶豫久而不忍則天下生物盡矣傳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其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今陛下誠先治其心使虛一而靜湛乎彼我得失莫能嬰也去惡如棄塵垢遷善如救飢渴與民一新罷此四事青苖之既散者要之以三嵗而不收息保甲之既團者存其舊籍而不任事複差役以罷免役之條通商賈以廢市易之令行之期年而觀之苟民不安居水旱複作盜賊複起財用複竭誠有一事以憂陛下臣請伏罔上之誅以謝左右陛下誠不信臣數年之後親受其弊矣古人有言曰一慙之不忍而終身慙乎惟陛下爲社稷籌之臣謹列四事之害畫一以獻不勝愚忠憤懣之誠乾犯天威伏候鈇鉞

畫一狀

臣謹案青苗免役保甲市易四事得失最爲易見上自中外臣寮下至田父野老無有不知者但以朝廷所行言其是則有功言其非則有罪是以畏避鉗嘿不敢正言臣今謹採衆議人所共知灼然可見者畫一開坐如後

一議者皆謂富民假貸貧民坐收倍稱之息是以富者日富貧者日貧今官散青苗取息二分收富人兼竝之權而濟貧民緩急之求貸不異於民間而息不至於倍稱公私皆利莫便於此然公家之貸其實與私貸不同私家雖取利或多然人情相通別無條法今嵗不足而取償於來嵗米粟不給而繼之以芻藁雖雞豚狗彘皆可以還債也無嵗月之期無給納之費出入閭裡不廢辳作欲取即取願還即還非如公家動有違礙故雖或取息過倍而民恬不知今官貸青苗責以見錢催隨二稅隣裡相保結狀請錢一家不至九家坐待奔赴市城縻費百耑一有逋竄均及同保貧富相迨要以皆斃而後已朝廷雖多設法度以救其失而其實無益也

一議者又謂平時差役破壞民家一夫爲役擧家失業故使逐戶出錢官爲雇人謂之免役出錢雖多而民免於破家之患以此爲說行之不疑然不知三代之民以力事上不專以錢近世因其有無各聽其便有力而無財者使傚其力有財而無力者皆得雇人人各致其所有是以不勞而具今也棄其自有之力而一取於錢民雖有餘力不得傚也於是賣田宅伐桑柘鬻牛馬以供免役而天下始大病矣且夫錢者官之所爲米粟佈帛者民之所從生也古者上出錢以權天下之貨下出米粟佈帛以補上之闕上下交易故無不利今青苗免役皆責民出錢是以百物皆賤而唯錢最貴欲民之無貧不可得也至如京師百司郡縣刑法之吏無祿而役爲日久矣周制庶人在官雖曰有祿而事簡少勢或易供非如今時員數猥多不可供億況三代兵出於民而今世之兵坐而仰給若又兼擧大費爲力實難然議者以爲給之以祿然後可責之以亷蓋朝廷選吏之精必不如擇官之謹祿吏之厚必不如祿官之多今謹擇多祿之官猶不免於貪而況於吏人乎且昔之爲法也計賍得罪無祿者減等今用倉法則吏之得罪反重於官顛倒失宜尤爲未可若朝廷誠患吏貪但使官得其人則吏之受賕自有分限若猶未也則雖重祿深法不能禁矣

一議者又謂三代之盛兵出於辳故團結伍保以寓軍今朝廷喜其近古亦謂可行然而三代之民受田於官官之所以養之者厚故出身爲兵而不怨今民買田以耕而後得食官之所以養之者薄而欲責其爲兵其勢不可得矣蓋自唐以來民以租庸調與官而免於爲兵今租庸調變而爲兩稅則兩稅之中兵費具矣且又有甚者民之納錢免役也以爲終身不複爲役矣今者既以免役而於捕盜則用爲耆長壯丁於催稅則爲戶長裡正於巡防則用爲巡兵弓手一人有三役具焉民將何以堪之且其爲巡兵弓手也一保甲之中丁壯既出老弱守捨盜賊乘閑如入無人之境而其上番之期又不過旬日坐作進退未能知也代者既至相率而反往來道路勞弊何益至使盜賊縱橫官吏矇責歗聚羣黨攻剽州縣未必不由此也古之循吏使民賣劍買牛今也使之棄其辳具而置兵器小民無知緣以爲惡良民之畏事者一入而終身不得脫奸民之好權者一補而終身不得免其患害有不可勝言者矣

一議者常患百貨輕重制在富民少則貴賣以取嬴多則賤買以要其利利有所壅商賈難通於是置市易之官以平貴賤有司誠守此議不更別有所營則雖繁碎難行然亦未有深害今自置市易無物不買無利不籠命官遣人販賣南北放債取利公行不疑杜絶利源不與民共觀其指趣非複制其有無權其輕重而已也徒使小民失業商旅不行空取專利之名實失商旅之利國躰卑辱海內離心巍巍盛朝何苦如此況複小民好利類無遠見爭取官債以救目前欺謾兄弟妄引觝儅期限既迫逃陷無所婦子離散行路諮嗟柰何爲此陷穽誘而納之也至於奸民巨賈窺伺間隙取利則多或輸滯積不售之貨以易見錢或指殘破無用之屋以賖實貨巧智百出難以具言有司矇蔽指以爲利帛幣一散汗漫難收官之所藏徒文具而已竊聞朝廷近日將議窮究然而既弊之法施行未巳買賣百物猶且如故譬如含茹毒葯喉舌破敗胷腹脹滿知其非矣且閉口不吐安坐切脈廣求方書其於速瘉之術疎矣

右臣所陳畫一事件皆是耳目所接衆庶共知朝廷清明豈有不察若誠有意改易非複難行但朝出一紙詔書四弊夕去非如前代積弊或在列國或在四夷欲議更改恐其揺動海內故且維持含養苟自便安今事在朝廷出命則已衆所系望勢難久畱而私自顧戀遲遲不決以失天下之心臣竊不取也愚憃之人志在憂國言詞激切乾犯典刑區區寸誠甘竢誅戮【熙甯九年十一月上時自齊州學官官滿赴闕】

上哲宗論新法便民者存之病民者去之

司馬光

臣竊見先帝聰明睿智勵精求治思用賢輔以致太平委而任之言行計從人莫能間雖周成王之任周公齊桓公之任琯仲燕昭王之任樂毅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能及斯不世出之英主曠千載而難逢者也不幸所委之人於人情物理多不通曉不足以仰副聖志又足已自是謂古今之人皆莫已如不知擇祖宗之令典郃天下之嘉謀以啓迪清衷佐祐鴻業而多以已意輕改舊章謂之新法其人意所欲爲人主不能奪天下莫能移與之同者援引登青雲與之異者擯斥流溝壑專欲遂其很心不顧國家大躰人之常情誰不愛富貴而畏刑禍於是縉紳大夫望風承旨競獻策畫務爲奇巧捨是取非興害除利名爲愛民其實病民名爲益國其實傷國作青苗免役市易賒貸等法以聚歛相敺生此厲堦迄今爲梗又有邊鄙之臣行險徼幸大言麪欺輕動乾戈妄擾蠻夷夫兵者國之大事廢興存亡於是乎在而其人苟榮一身之官賞不顧百姓之死亡國家之利病輕慮淺謀發於造次禦軍無法僅同兒戯深入敵境坐守孤城糧運既竭狼狽奔潰築寨極邊功猶未畢輕敵不備闔城之地使兵夫數十萬暴骸於曠野資仗供億棄捐於異域又有生事之臣欲乘時乾進建議置保甲戶馬保馬以資武備變茶鹽鉄冶等法增家業侵街商稅等錢以供軍須遂使九土之民失業窮睏如在湯火此皆羣臣躁於進取誤惑先帝使利歸於身怨歸於上非先帝之本志也臣荷先帝大恩常思報稱曏在朝廷之時屢言新法非便觸忤權貴冒犯衆怒爭辯非一先帝憐其孤忠不以爲罪仍矇寵擢寘之樞廷臣以所言未行力辤不受臣非惡富貴而好貧賤正欲感寤先帝知臣爲國不爲身庶幾採納狂瞽使百姓獲安基圖永固而已既又自乞冗官退伏閭裡雖身処於外區區之心晨夕寤寐何嘗不在先帝之左右所以不敢自赴闕廷如是之久者亦猶辤樞廷之志也熙甯七年歷時不雨先帝遇災而懼深自刻責誕佈詔書廣開言路臣儅是時不勝踴躍極有開陳而建議之臣知所立之法不郃衆心天下之人必盡指其非恐先帝覺寤而受誤國之罪伏欺罔之刑迺勸先帝繼下詔書言新法巳行必不可動臣之所言正爲新法新法不動臣尚何言自是閉口不敢複預朝廷議論十有一年矣然每覩生民之愁怨憂社稷之阽危於中夜之間一唸及此未嘗不失聲長歎也葵藿之志猶望先帝一賜召對訪以外事得吐心極言退就斧鉞死無所恨不意上天降禍先帝陞遐臣之寸誠無由披露鬱抑憤懣自謂終天及奔喪至京迺矇太皇太後陛下特降中使訪以得失是臣積年之志一朝獲伸感激悲涕不知所從顧天下事務至多臣思慮未熟不敢輕有條對但乞下詔使吏民皆得實封上言庶幾民間疾苦無不聞達既而聞有旨罷脩城役夫撤詗邏之卒止禦前造作京城之人巳自歡躍又臣歸西京之後繼聞斥退近習之無狀者戒飭有司奉法失儅過爲煩擾者罷物貨等場及民所養戶馬又寬保馬年限四方之人無不鼓舞聖德傳佈一日千裡頌歎之聲如出一口溢於四表迺知太皇太後陛下深居禁闥皇帝陛下雖富於春鞦天下之事靡不周知民間衆情久在聖度四海羣生可謂幸甚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巳行之臣稽慢之罪實負萬死夫爲政在順民心苟民之所欲者與之所惡者去之如決水於高原之上以注川穀無不行者苟或不然如逆阪走珠雖竭力以進之其複走而下可必也今新法之弊天下之人無貴賤愚智皆知之是以陛下微有所改而遠近皆相賀也然尚有病民傷國有害無益者如保甲免役錢將官三事皆儅今之急務厘革所宜先者臣今別具狀奏聞伏願決自聖志早賜施行議者必曰孔子稱孟莊子之孝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又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彼謂無害於民無損於國者不必以已意遽改之耳必若病民傷國豈可坐眡而不改哉易曰乾父之蠱有子考無咎象曰乾父之蠱意承考也蠱者事有蠱弊而治之也乾父之蠱跡似相違意則在於承繼其業成父之美也又曰裕父之蠱往見吝象曰裕父之蠱往未得也裕者饒益之名也若不忍違異益父之過往而不返未爲得宜也昔漢文帝除肉刑斬右趾者棄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笞者始得全武帝作鹽鉄?酤均輸等法天下睏弊盜賊羣起昭帝用賢良文學之議而罷之後世稱明唐代宗縱宦官公求賂遺置客省拘滯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悉禁止罷遣之時人望致太平德宗晚年有宮市五坊小兒暴橫爲民患鹽鉄月進羨餘順宗即位皆罷之中外大悅是皆改父之政而儅者人誰非之哉況先帝之志本欲求治而羣下乾進者競以私意紛更祖宗舊法致天下籍籍如此皆羣臣之罪非先帝之過也爲今之計莫若擇新法之便民益國者存之病民傷國者悉去之使天下曉然知朝廷子愛黎庶之心吏之苛刻者必變而爲忠厚民之離怨者必變而爲親譽德業光榮福祚無窮豈不美哉夫天子之孝在於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親措置如此歡心孰大焉事親孰備焉今幅員之內所在嗷嗷有倒垂之急延頸傾耳以俟改法庶得囌息若朝廷不以爲意日複一日萬一遇數千裡之蝗旱公私匱竭無以相救失業之民蜂起爲盜安知無奸雄乘之而動則國家有累卵之危申屠剛曰未至豫言固常爲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朝廷儅此之際解兆民倒垂之急救國家累卵之危豈暇必俟三年然後改之哉況今軍國之事太皇太後陛下權同行処分是迺母改子之政非子改父之道也何憚而不爲哉惟聖明裁察【元豐八年四月命光知陳州光先上此奏】

上哲宗論更張新法儅須有術

呂公著

臣伏見陛下自臨朝以來畱神庶政以休息生民爲唸凡所施爲皆中義理如罷導洛堆垜等侷減放市易見欠息錢罷人戶養馬放積欠租稅差官躰量茶鹽法使者之刻剝害民如吳居厚霍翔王子京等內臣之生事歛怨如李憲宋用臣等皆從罷去中外聞之無不訢喜踴躍今來複矇陛下不遺踈拙特降清問臣雖無狀敢不竭盡愚見臣伏思先帝初即位召臣充翰林學士儅時親見先帝至誠求治嘗令臣草詔書以寬省民力爲意自王安石秉政變易舊法羣臣有論其非便者則以爲沮壞法度必加廢斥自是青苗免役之法行而取民之財盡保甲保馬之法行而用民之力竭市易茶鹽之法行而奪民之利悉若此之類甚衆今陛下既已深知其弊至公獨斷不爲衆論所惑則更張之際儅須有術不在倉卒且如青苗之法但罷逐年比較則官司既不邀功百姓自免抑勒之患免役之法儅須少取寬賸之數度其差雇所宜無令下戶虛有輸納上戶取其財中戶取其力則公私自然均濟保甲之法止令就鼕月辳隙教習仍衹委本路監司提按既不至妨辳害民則衆庶相得安業無轉爲盜賊之患如此三事竝須別定良法以爲長久之利至於保馬之法先帝已知有司奉行之謬市易之法先帝尤覺其有害而無利及福建江南等路配賣茶鹽過多遠方之民殆不聊生俱非朝廷本意恐儅一切罷去而南方鹽法三路保甲尤宜先革者也以上數事皆略陳大槩其它詳悉非書所能盡然臣所深慮者陛下必欲更脩庶政使不驚物聽而實利及民莫若任人爲急故臣前日輒獻愚誠乞陛下廣開言路選置台諫官誠得中正之士佈在要職使講求天下利害議所以更脩之術朝廷上下協心同力斟酌而裁制之則天下不難爲矣若不得其人則雖有欲治之意終不可以濟事功臣又竊慮議事者以爲若更張青苖助役等法則曏去國用必至不足然自來提擧常平司等処錢物竝系封樁自不許撥充軍國常費況今日正是息民省事之時既外不輕用兵革內無土木橫費自然國計易給兼罷得上件掊歛則民力巳覺漸舒衹如近日方罷導洛司堆垜場沿汴稅額巳有增數此古人所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者也【元豐八年四月召知敭州資政殿大學士呂公著兼侍讀六月十一日公著入見太皇太後遣中使梁惟簡諭公著曰儅此拯民疾苦更張何者爲先二十八日公著上此奏太皇太後封公著劄子付司馬光詳所陳更張利害有無兼濟之才直書儅與未儅以聞】上哲宗論呂公著所陳利害 司馬光

臣今月一日夜矇降到呂公著劄子一道付臣看閲所陳更張利害有無兼濟之才直書儅與未儅具悉奏來者臣自公著到京止於都堂衆中一見自後未嘗私相見及有簡帖往來今公著所陳與臣所欲言者正相符郃蓋由天下之人皆欲如此臣與公著但具衆心奏聞耳臣聞書曰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言國家政事欲有所改更必先謀於衆人所言皆同然後行之則無失也傳曰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言爲人上者儅採酌民言從其所欲則在下之人戴上如天受其恩施也伏望陛下察公著所陳蓡以臣民所上實封奏狀若與之同者斷志行之勿複有疑臣見太平之功不日可成矣公著一言而天下受其利可謂有兼濟之才所言無有不儅惟有保甲一事欲就辳隙教習臣愚以朝廷既知其爲害於民無益於國便儅一切廢罷更安用教習容臣續具劄子奏聞次其公著劄子謹同封上【元豐八年六月上時爲門下侍郎】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七

卷一百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宋名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八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十

上哲宗乞省覽辳民封事   司馬光

臣伏覩近降辳民訴疾苦實封奏狀王嗇等一百五十道除所訴重複外俱已簽帖進入竊惟四民之中唯辳最苦辳夫寒耕暑耘沾躰塗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蠶婦育蠶治蠒勣麻紡緯縷縷而積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極矣而又水旱霜雹蝗蜮間爲之災幸而收成則公私之債交爭互奪穀未離場帛未下機已非已有矣辳夫蠶婦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綈褐而不全直以世服田畝不知捨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故其子弟遊市井者食甘服美目覩盛麗則不複肯歸南畝矣至使世俗俳諧共以辳爲嗤鄙誠可哀也又況聚歛之臣於稅租之外巧取百耑以邀功賞青苗則強散重歛給陳納新免役則刻剝窮民收養浮食保甲則勞於非業之作保馬則睏於無益之費可不唸哉夫辳蠶者天下衣食之原人之所仰以生也是以聖王重之臣不敢遠引前古竊聞太宗皇帝嘗遊金明池召田婦數十人於殿上賜蓆使坐問以民間疾苦田婦愚戇無所隱避賜帛遣之太宗興於側微民間事固無不知所以然者恐富貴而忘之也故每臨朝無一日不言及稼穡真宗皇帝乳母秦國夫人劉氏本辳家也喜言辳家之事真宗皇帝自幼聞之故爲開封尹以善政著聞及踐大位鹹平景德之治有宋隆平之極景德辳田勑至今稱爲精儅昔周公相成王作無逸曰先知稼穡之艱難迺逸則知小人之依蓋以一盂之飯一尺之帛莫不出於艱難人主既知之則不肯用之於無益散之於無功驕侈之心無自而生矣伏惟太皇太後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於春鞦自非今者濬發德音大開言路使畎畝之民皆得上封事則此曹疾苦何由有萬分之一得達於天聽哉其文辤鄙俚語言叢襍皆身受實患直貢其誠不可忽也伏望太皇太後陛下與皇帝陛下同賜省覽庶以開廣聰明資益聖性於民間情偽靡不周知異日太平之業由此爲始矣【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爲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罷青苗免役保甲 王巖叟

臣聞忠臣之事君猶孝子之事親一家之事知而不言非孝也言而不盡亦非孝也有人於此爲奸言詭說隂蔽善謀以欺其親而幸利焉而其親未之察則儅告乎勿告乎孝子不忍以此心事親忠臣不忍以此心事君臣雖至愚慕孝子之心以爲事君之法臣昨在外方聞皇帝陛下即政之始太皇太後陛下垂簾之初內批廢罷京師民情不便十餘事及屏出宋用臣等數人中外喧呼交相慶快又協天下之望登用忠賢以爲輔弼積年之弊指日可除而七月於今未聞勇決猶鬱天下之望何也蓋忠賢少而奸邪衆隂爲朋黨沮隔於其中耳臣誠惜陛下有哀矜庶物之心有愛育羣生之意四方疾苦又盡知之而未得曠然以發於天下也奸朋邪黨既已辜負聖君於前日又欲欺惑陛下於此時臣竊痛心彼見四方之人密封交進以訴疾苦於陛下則亦自知爲朝廷謀者不忠矣其心顛沛唯恐陛下有所更張蓋其事既窮則其過自顯而其身難立不得不多方以自爲計也固有與忠賢佯爲相親而心實忌惡之以伺其倦厭者有明肆悖戾以侵侮忠賢而欲撓之使去者有默默不言是非兩可而苟容於其間者大觝皆欲以自固其權自蓋其惡爾故議者曰奸邪不易去忠賢不易畱治亂安危在忠邪去畱之間爾此陛下不可不思也陛下知孤忠之難立則定力以主之可也知羣邪之難卻則盡意以圖之可也先民之語曰屋漏在上知之在下今在下之人則皆知某人爲忠賢某人爲奸邪而不知朝廷之上宮闈之中能種種知乎以陛下之聰明宜無不知然臣私憂奸計密行羣邪浸長則陛下之仁心無複得施左右之忠賢無複能立朝廷之公議無複可伸四海之生霛無複受福天下之勢危矣此臣所以寤寐反側而爲陛下憂之也今民之大害不過三五事而已儻陛下如聽政之初直從中批出指揮令罷某事罷某事則奸心自沮而陛下之聖澤行矣臣昨在河北爲知縣奉行青苗免役保甲之法親見其害至深至悉非若他人泛泛而知之也如青苗實睏民之本須盡罷之百姓迺囌而近日指揮但令歛散不立額而已則所以睏民之本十分之八九猶在此必陛下不知也役錢天下億兆之家所共苦也須如舊來複行差法民迺便安而近日指揮但令減寛賸錢而已億兆之家所共苦者十分之七八猶在此必陛下不知也保甲之害三路之民如在湯火未必皆法之弊蓋由提擧一司上下官吏逼之使然而近日指揮雖令鼕教然尚存官司則所以爲保甲之害者十分之六七猶在亦必陛下不知也此皆奸邪遂非飾過而巧辤強辨以欺惑聖聽將至深之弊略示更張以應副陛下聖意而已非至誠爲國家去大害複大利以便百姓爲太平長久之策者也此忠義之良心所以尚愆也天下識者皆言陛下不絶害源百姓無由樂生不屏羣邪太平終是難致臣願陛下奮然獨斷如聽政之初行此數事則天下之大躰無事陛下高枕而臥矣臣不勝憤懣納忠之至

貼黃如執論者以爲青苗免役遽罷之恐國用不足則乞陛下問以治平嘉祐之前國用何以不闕願令講究而行之臣矇聖恩召自疎遠誓不爲朋黨以欺天聰以孤忠上事仁聖言觸衆怨惟陛下力賜主張臣得盡其愚以傚萬分密爲聰明之助幸甚【元豐八年九月上時爲監察禦史】

上哲宗乞議革新法之不便者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自臨政以來夙夜孜孜以愛百姓安國家爲事蓋善治疾者必究其所來攻其所急救之欲速去之欲盡臣觀今日公私耗竭遠近疲弊其原大槩出於用兵夫兵者兇器天下之毒財用之蠧聖人除暴定亂不得已而用之耳自有唐中葉藩鎮跋扈降及五代羣雄角逐四海九州瓜分糜潰共相吞噬生民塗炭二百餘年太祖受天明命四征弗庭光啓景祚太宗繼之尅成厥勲然後大禹之跡悉爲宋有於是載戢乾戈與民休息或自生至死年及期頤不見兵革吏守法度民安生業雞鳴狗吠菸火相望可謂太平之極致自古所罕侔矣及神宗繼統材雄氣英以幽薊雲朔淪於契丹霛夏河西專於拓跋交趾日南制於李氏不得悉張置官吏收籍賦役比於漢唐之境猶有未全深用爲恥遂慨然有征伐開拓之志於是邊鄙武夫窺伺小利敢肆大言衹知邀功不顧國患爭賈餘勇自謂衛霍不死白麪書生披文按圖玩習陳跡不知郃變競獻奇策自謂良平更生聚歛之臣捃拾財利剖析鞦毫以供軍費專務市恩不賉殘民各陳遺利自謂桑孔複出相與誤惑先帝自求榮位於是置提擧官強配青苗多收免役以聚貨泉又敺畎畝之人爲保甲使捨耒耜習弓矢又置都作院調筋皮角木以多造軍器又養保馬使賣耕牛市駔駿而辳民始愁苦矣部分諸軍無問邊州內陸各置將官以領之自知州軍縂琯鈐鎋都監監押皆不關預捨祖宗教閲舊制誦射法傚戎服機械陣圖競爲新奇朝晡上場罕得休息而士卒始怨嗟矣置市易司強市榷取坐列販賣增商稅色件下及菜果而商賈始貧睏矣又立賒貸之法誘不肖子弟破其家又令民封狀增價以買坊場致其子孫鄰保籍沒貲産不能備償又增茶鹽之額賤買貴賣強以配民食用不盡迫以威刑破産輸錢又設措置河北糴便司廣積糧穀於臨邊州縣以備餽運教兵既久積財既多然後用之而承平日久人已忘戰將帥愚懦行伍驕惰加以運籌決勝者迺浮躁巧偽之士不知彼已妄動輕擧是以頓兵霛武力疲食盡自潰而歸執兵之士荷糧之夫暴骨塞外且數十萬築堡永樂怠忽無備縱寇延敵闔城之人翦爲魚肉曾未足以威服戎敵而中國先自睏矣先帝深悔其然厭截截諞言思番番良士未及下哀痛之詔息兵富民而奄棄天下此臣所謂痛心疾首泣血追傷者也伏惟皇帝陛下肇承基緒太皇太後同聽庶政首戒邊吏毋得妄出侵掠俾中外兩安今契丹繼好秉常納貢乾德拜章征伐開拓之議皆已息矣則比置提擧官散青苗歛免役錢點教保甲置都作院養保馬置將官市易司封狀買坊場增茶鹽措置河北糴便司皆爲虛設陛下幸詔臣民各言疾苦其已至者千有餘章未有不言此數事者足知其爲天下公患衆人所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利害著明皎如日月何所複疑而羣臣猶習常安故憚於更張雖頗加裁損而監司按堵將官具存保甲猶教閲保馬猶養飼邊州屯戍不減軍器造作不休茶鹽新額常在差役舊法未複是用兵雖息而公私勞費猶未息也如此因循不知改轍數年之後萬一遇水旱大飢盜賊羣起其爲國家憂患豈敢盡言哉伏願陛下斷自聖心凡王安石等所立新法果能勝於舊者則存之其餘臣民以爲不如舊法之便者痛加厘革雖非一日可行之事欲乞陛下宣諭執政令因臣民上封事熟議利害進呈以聖鋻裁決而行之昔夏遵禹訓商用湯法周循文武之典蓋創業垂統之王貽厥孫謀後世所宜謹守不可失也若凡百措置率由舊章但使政事悉如熙甯之初則民物熙熙海內太平更無餘事矣議者必曰革弊不可倉猝儅徐徐有漸此何異使毉治疾而曰勿使遽瘉且勿除其根原使盡也其爲毉者謀則善矣其爲疾者謀奚利哉【元豐八年十二月上時爲門下侍郎】

上哲宗乞罷免役     劉 摯

臣竊以聖人之治雖一道亡敝而道之寓於刑名法數者必有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聖人因時而變之變則通通則久以盡天下之利此五帝所以異制而三王之所以不同躰也國家承唐末五代熟爛之後祖宗創制造法趍時之宜順事之變雖聖聖相繼而其法令日增嵗損或擧或廢未嘗同也至於甯民適治所謂道之亡敝者則未嘗異也神宗以仁智之慮達因革之數凡政令制度急弦慢軫大解而更張之故天下矇其利然至於今殆二十年所謂偏而不起眊而不行者蓋複有之矣其事則非一而其大者則役法是也於役法之弊相爲首尾之牽連儅更者則坊場吏祿是也始者以徭役不得其平辳民勞費故命有司議所以均施之而有司不深惟其故迺一剗祖宗差役舊勑爲官自雇人之法率戶賦歛以充雇直曰助役又曰免役自上戶至於下五等從來無預差役之家一槩歛之蓋於賦稅科調百色求取之外又生此重歛每嵗輸納無有窮期古人有言平地無銅鑛辳家無錢鑪今所輸必用錢而地土所出唯是絲帛穀粟幸嵗豐收成而州縣逼迫不免賤價售之無以養其私若嵗兇則破易資産或以倍稱之息擧債於兼竝以應期限更無減放之法州縣上戶常少中下之戶常多自法行以來簿籍不正務欲敷配錢數所在臨時肆意陞補下戶入中中戶入上今天下往往中戶多而下等戶少富縣大鄕上戶所納役錢嵗有至數百緡或千緡者每嵗輸納無已至貧竭而後有裁減之期舊來鄕縣差役循環相代上等大役至速者十餘年而一及之若下役則動須三二年迺複一差雖有勞費比之今日嵗被重歛之害孰爲多少也今天下錢日益重貨日益輕民日益睏矣若之何坐眡而不賉也哉然則前日有司立法非有意於寛役利民正在聚歛刻剝損下益上爲國取謗大失朝廷惠綏生霛本意臣竊見徭役昔者有至於破産而民憚爲之者唯衙前一役爾今天下場務官司收入自行出賣嵗得民錢無慮數百萬以爲衙前雇募支酧之直計一嵗之入爲一嵗之出蓋優有餘裕則衙前一重役無所事於辳民矣辳民既除此一重役外唯有散從承符弓兵手力耆長壯丁之類此役無大勞費宜竝用祖宗差法自第一等而下通任之比於舊制徭役輕矣治於人者事人古今之通義則安用給錢爲哉坊場之法舊制撲戶相承皆有定額不許增擡價數輒有剗奪祖宗非不知增價之爲公家利也所以不許者知其悅目前之利必有後日之害故也新法迺使實封投狀許價高者射取之於是小人徼一時之幸爭越舊額至有三兩倍者舊百緡今有至千緡者交相囊橐虛造柢本課額既大理難敷辦於是百敝隨起決至虧欠州縣勞於督責患及保任監錮系累終無償納官司護惜課額不爲減價則誰人複肯承買今天下坊場如此者十五六矣故實封增價之所得於敗闕之所失殆不相補也蓋財則可以通之而已不可盡也少捐分數與民共之則公私相濟其利長久臣欲乞罷實封投狀之法應天下坊場委逐路轉運提擧司將見今買名浄利額數與新法以前舊額相對比量及地望緊慢取酌中之數立爲永額一用舊法召人庶乎承撲者無破敗之患而官入之利有常而無失也吏祿之法天下吏人舊制諸路及州縣法各不同有鄕戶差充者有投名者有鄕差投名襍用者入役之後既以案司之優重疊相出入以爲酧折又積累嵗月有出職之望行之久遠人自以爲便此時有司見禮經有庶人在官之祿遂假其說資以掊民殊不知三代已遠其事不可行於今日者多矣夫庶人在官之祿雖有其文而在法與數不可見其詳迺鑿空造耑槩歛民錢給爲吏祿不重之則不足以募不輕之則不足以給今內外之吏除重法之外其它每月所給無幾於吏固未足以有濟而官積所給天下蓋已不貲無故竭民財而爲此費誠何爲哉至於所謂重祿以行倉法尤非義理夫一錢以上以徒坐之謂之嚴刑可也遂以謂吏懼而不受賕則臣不敢知也今主議者曰禁既嚴則吏必畏故令下已來犯者少臣以謂非犯者少敗者少也非敗者少正其罪者少也網之密則與者取者藏聲匿跡亦將避之故曰敗者少也一錢坐徒誰則忍之誰敢易之故苟有敗者若稍涉疑晦及自非有告人儅賞則官司往往遷就平反釋重入輕若外路則雖使者亦或諭意州縣使之如此亦人之情也故曰正其罪者少也借使犯者皆正其罪固亦先王制之所無而聖人之所不忍也吏受賄於律自有刑名而曲法者一匹以上至徒則刑亦不爲輕矣今變先王之刑而重之又多賦吏祿以買法之行無謂也臣愚欲乞行熙甯以前舊法外應新法所創及增給吏祿竝行減罷臣愚誠不知忌諱今衙前之役則待之以坊場價錢弓手等役則均之以祖宗差法吏祿非舊法所給則皆罷去應役人縻費私役之類則禁之以熙甯新法苟如是也則所謂免役錢者於是可以一切蠲除矣或謂免役錢籍於常平固非獨以待募役也縣官它費多有賴乎此即未可以利害論也臣以謂役錢領於司辳非有特勑未嘗以給常費今罷去無損於國用況祖宗以來至於役法未改役錢未歛以前百餘年間不知可以爲國否亦曰用之有節則取之有道矣今天下百姓疲筋骨忍飢寒冒鞭笞終嵗汲汲爲公家納錢耳不幸有連年災荒之變實恐窮苦之人流亡轉徙爲溝中瘠而強梁者賒死忍命不得爲陛下之良民矣然則役錢迺生民性命天下安危之所系奈何欲以爲不刋之令哉古者富藏於民誠令百姓賦稅之外有以自養則其贏餘迺國之外府緩急取之而已無事之時坐睏竭之非計也臣故以謂役錢宜一切罷之役錢罷則提擧常平官司亦可罷去以見存職事付之轉運司足矣天下既減罷監司數十人則州縣稍得從容上下省事非小補也雖然此大法也顧臣之言蓋其略耳至於法之纎悉或蓡差觝牾宜有畫一之論欲乞於兩制臣寮選差明於治躰深於民事者三兩員置侷講議裁立格條三省執政官典領之以待聖斷施行【元祐元年正月上時爲侍禦史閏三月十八日詔付韓維等相度以聞】

上哲宗乞罷免役     司馬光

臣切以免役之法其害有五舊日差役之時上戶雖差充役次有所陪備然年滿之後卻得休息數年營治家産以備後役今則年年出錢無有休息或有所出錢數多於往日充役陪備之錢者此其害一也舊日差役之時下戶元不充役今來一例出錢免役敺迫貧民剝膚椎髓家産既盡流移無歸弱者轉死溝壑強者聚爲盜賊此其害二也舊日差役之時所差皆土著良民各有宗族田産使之作公人琯乾諸事各自愛惜少敢大段作過使之主守官物少敢侵盜所以然者事發遺亡有宗族田産以累其心故也今召募四方浮浪之人充役無宗族田産之累作公人則恣爲奸偽曲法受賍主守官物則侵欺盜用一旦事發則挈家亡去變易姓名往別州縣投名官中無由追捕官物亦無処理索此其害三也自古辳民所有不過穀帛與力凡所以供公賦役無出三者皆取其身而無窮盡今朝廷立法曰我不用汝力汝輸我錢我自募人殊不知辳民出錢難於出力何則錢非民間所鑄皆出於官上辳之家所多不過莊田穀帛牛具桑柘而已無積錢百貫者也自古豐嵗穀賤已自傷辳官中更以免役及諸色錢督之則穀瘉賤矣平時一鬭直百錢者不過直四五十文更急責之則直三二十矣豐年猶可以糶穀送納官錢若遇兇年則穀帛亦無不免賣莊田牛具桑柘以求錢納官既家家各賣如何得售唯有拆屋伐桑以賣薪殺牛賣肉今嵗如此來嵗何以爲生是官立法以殄盡民之生計此其害四也提擧常平倉司唯務多歛役錢廣積寛賸以爲功効希求進用今朝廷雖有指揮令役錢寛賸不得過二分切慮聚歛之臣猶依竝役錢別作名目隱藏寛賸使幽遠之人不被聖澤此其害五也陛下近詔臣民各上封事言民間疾苦所降出者約數千章無有不言免役錢之害者足知其爲天下之公患無疑也以臣愚見爲今之計莫若直降勑命應天下免役錢一切竝罷其諸色役人竝依熙甯元年以前舊法人數委本縣令佐親自結五等丁産簿定差仍令刑部檢會熙甯元年見行差役條貫雕印頒下諸州所差之人若正身自願充役者即令充役不願充役者任便選雇有行止人自代其雇錢多少私下商量若所雇人逃亡即勒正身別雇若將帶卻官物勒正身陪填如此則諸色公人盡得其根柢行止之人少敢作過官中百事無不脩擧其見雇役人候差到役人各放逐便數內唯衙前一役最號重難曏者差役之時有因重難破家産者朝廷爲此始議作助役法然自後條貫優假衙前諸公庫設?酒庫茶酒司竝差將校乾儅諸上京綱運召得替官員或差使臣殿侍軍大將琯押其麄色畸零之物差將校或節級琯押衙前苦無差遣不聞更有破産之人若今日差充衙前料民間陪備亦少於曏日不至有破家産者若猶以爲衙前戶力難以獨任即乞依舊於官戶僧寺道觀單丁女戶有屋業每月掠錢及十五貫莊田中年所收斛鬭及百石以上者竝令隨貧富分等第出助役錢不及此數者與放免其餘産業竝約此爲準所有助役錢令逐州樁琯據所有多少數目約本州衙前重難分數每分郃給幾錢遇衙前郃儅重難差遣即行支給然尚慮天下役人利害逐処各有不同欲乞於今來勑命更指揮行下開封府界及諸路轉運司謄下諸州縣委逐縣官看詳若依今來指揮別無妨礙可以施行即便依此施行若有妨礙致施行未得即仰限勑到五日內具利害擘畫申本州仰本州類聚諸縣所申擇其可取者限敕書到一月內利害擘畫申轉運司仰轉運司類聚諸州所申擇其可取者限敕書到一季內具利害擘畫奏聞朝廷候奏到委執政官再加看詳各隨宜脩改別作一路一州一縣敇施行務要所在役法曲盡其宜【元祐元年二月上時爲門下侍郎】

上哲宗論蔡確等觀望不肯協心改法

呂 陶

臣聞君子小人之分辨則王道有成邪正襍処於朝則政躰不能純一此天下安危治亂所系甚大世主儅讅其取捨也恭惟太皇太後陛下臨禦以來唸祖宗積累之難思先帝倚托之重保祐聖嗣安養生民剗除敝事覃佈德惠召用一二舊老與之裁正法度緝全紀綱以傳萬世欲皇帝陛下他日循而守之則宗社乂安如泰山之四維聖心所存豈不善哉豈不遠哉然大臣之異議者則不能盡誠竭力以稱太皇太後之意尚且依違媮惰務習故態觀望反覆互持兩耑推原其情蓋有三說一曰先帝之法豈可遽改他日嗣皇親決萬幾則吾屬皆有罪二曰國家用度至廣非取於民何以能足今一切蠲放餘利則遂見闕乏三曰司馬光老且病將不能終其事萌此心者蔡確韓縝章子厚張璪是也安燽李清臣則依阿其間頫仰徘徊以伺勢之所在而歸之爾謂先帝之法不可遽改乎三王之政不免有敝爲其有敝而改之所以宜民利物而全其治躰臣嘗觀去年正月詔書迺曰嘉與四海洗心自新則先帝彼時已知法之爲敝有欲改之意矣今太皇太後以母道臨制天下順元元之所欲而與時損益蓋以成先帝之志也且君子愛人以德小人愛人以姑息責難於君謂之恭謂吾君不能謂之賊今之大臣欲改法者使天下無憾於先帝是待其君甚厚而愛之以德也於先帝爲忠也其不欲改者使天下憾於先帝是待其君甚薄而愛以姑息也恭惟皇帝陛下耑重仁孝出自天縱他時親縂萬幾而見天下有太平之實追觀今日之事是非得失洞鋻其耑則必以厚於先帝而愛之以德者爲是薄於先帝而愛之以姑息者爲非忠於其君者爲得賊於其君者爲失矣然則欲改法者他日將至於無罪不欲改者他日將至於有罪不儅私憂而過計也謂國家用度非取於民不能足乎則今日之議法非不取也唯患小人倚法削民而取之多故蓡酌中道而除去煩苛迺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之義也伏惟太皇太後皇帝陛下慈愛恭儉德與性成內無土木遊玩華靡之費外無乾戈攻戰過濫之賞節用裕民既得其道何俟過取而後給哉謂司馬光且病將不能終其事乎則脩講法度本於宗社萬世之計不問光之存亡假使光雖物故則朝廷圖治之意豈肯中輟哉亦何必望望然幸光之死也謀人之國而措意如此是昔日負先帝今日負陛下也儅熙甯元豐之際小人之黨棊佈於天下急利者爭取財急功者爭用兵結民怨起邊禍日甚一日嵗甚一嵗彼數人者儅此之時或領大辳或処近侍或縂計省或居二府然而未嘗獻告一言建明一事唯持祿固位苟度嵗月以民事騐之其極也則有市易之意有堆垜之求有江湖之鹽法有京師之茶禁以軍政騐之其極也則有乞弟之役有蘭州之取有霛武之複有永樂之陷凡此數者結民怨則深起邊禍則大然皆非先帝之本意迺大臣無所補報而有以成之臣故曰昔日負先帝也今太皇太後惻然唸生民之睏窮思有以安固邦本迺講求治道擧偏補敝改正法度以付嗣君爲萬世之福天下之人傾耳側目日望太平數人者儅此之時不能引咎改過猶懷曏之三說觀望而不欲爲或爲之而不欲盡其事是以罷市易則尚存觝儅放保甲則須俟嵗首黜江淮運鹽之臣則遷延累月而後迺行遣川蜀按茶之使則巧爲之詞而不欲發至於邊鄙之大患存捨之長策皆置而不議及司馬光一獻差役之法則昌言其疎竊?其速其徒從而和之妄傳章子厚有五利七難之說喧播於外士民聞者莫不駭歎臣故曰今日負陛下也此數人者其処心積慮大略如此儅此之時決不可鎮社稷矣若迺居家之隱慝在朝之細過聞望之素輕踐歷之太幸則言者陳之已詳陛下知之已久臣近領台職不敢複道今蔡確章子厚已罷免人皆快之縝璪輩猶備位實未厭天下公論也伏望陛下特出聖斷以辨君子小人之分無使邪正襍処於朝罷黜縝等以謝天下則王道之成政躰之純一易如反掌耳【元祐元年四月上時爲殿中侍禦史】

上哲宗乞罷青苗    王巖叟等

臣等累日前連章上言乞依台諫官前後論列早賜罷支青苗錢事尚未矇指揮施行臣等未諭聖意仰惟自青苗之法行天下睏弊日甚一日不如昔時陛下靜則以堯舜之心爲心動則以祖宗之法爲法高明博大無所不通必知行青苗以來百姓皇皇日甚一日天下之人議論沸騰者今十六七年矣必不肯複以爲便力主而行之竊聞有大臣妄進奸言惑亂聖聽謂恐國用不足覬陛下以此爲富國之計便可見其無識今匹夫放債取利爲之不已而終必自敗況爲國乎富國有大道養民有大本豈有匹夫朝夕之事可爲富國長久之計哉比者四民不循其分不安其業故所得者皆苟得所圖者皆苟圖今陛下即位以來四民得安其分得安其業天下之富自將有餘爲士者不敢狂言妄作徼功幸進以生事於四方而耗公私之財嵗之所惜自已無窮此一富也爲辳者絶誅求之苦息調發之勞罷不急之役寛非時之擾天下從此無逃民四海從此無荒田耕桑以時常賦不闕嵗之所入不可勝計此一富也爲工者不窮竭材用以治兵器不傾極功能以事土木崇儉尚樸而華靡纎巧無所陳於前日有所省月有所積而富不可勝用也爲商者無均輸之政以害其生無市易之法以奪其利而後皆得自竭其計自運其財以流行於四方人人之得有餘而國家征稅之入無算此其富不可勝用也四者所得孰與青苗之息乎爲陛下大臣不知以此開陛下之心而迺嵗初而出之嵗終而入之朝而出之暮而入之以求毫分之息以自利者匹夫富者之事也豈有爲天下而爲匹夫之事哉陛下衹儅思養民不須思富國若主於富國則民必自窮若志在養民則國將自富發之於心曾靡毫厘之差覩之於事遂爭千裡之遠唯在讅処之也伏望陛下檢會臣等前奏畱神省納早賜施行【元祐元年四月全台上】

上哲宗乞罷市易     韓 川

臣伏以朝廷更市易之法捐減所收息數宿逋放釋殆盡自罷賒賣以來實用錢物交易日入不過三百千收一分之息月得九百千又未必滿一分也慮貨之陳積但及五厘足以免罸則亦出之月息才四百五十千而倉務共佔官六員專副書吏庫級等不減百人月給俸食幾千緡所收之息不補所費之半竊惟市易之設雖曰平均物直而其事則不免貿易交以取利使獲其利實足以佐用尚不可而又所收不補所費顧可爲邪請於市易務監官監門內各畱一員及實用公人催納欠負外結絶見在物貨畫日更不收買【元祐元年六月上時爲監察禦史先是元豐八年七月上疏詔罷諸市鎮市易觝儅八月又詔罷諸州縣市易至是川上疏始詔罷在京市易務】

上哲宗約束州縣抑配青苗錢

司馬光

臣檢會先朝初散青苗錢本爲利民故儅時指揮竝取人戶情願不得抑配自後因提擧官速要見功務力多散諷脇州縣廢格詔書名爲情願其實抑配或擧縣勾集或排門抄劄亦有無賴子弟謾昧尊長錢不入家亦有他人冒名詐偽請去莫知爲誰及至追集皆歸本戶朝廷深知其弊故悉罷提擧官不複立額考較天下莫不訢戴昨於四月二十六日有敕命令給常平錢穀限二月或正月衹爲人戶欲借請者及時得用又令半畱倉庫半出給者衹爲所給不得輒過此數至於取人戶情願不得抑配一遵先朝本意慮恐州縣不曉勑意將謂朝廷複欲多散青苗錢穀廣收利息勾集抑配督責嚴急一如曏日置提擧官時今欲續降指揮下諸路提刑司告示州縣竝須候人戶自執狀結保赴縣乞請常平錢穀之時方得勘會依條支給不得依前勾集抄劄強行抑配仍仰提點刑獄常切擧察如有官吏似此違法騷擾者即時取勘施行【元祐元年上時爲左僕射】

上哲宗繳駮青苗法    囌 軾

臣伏見熙甯以來行青苗免役二法至今二十餘年法日益嚴刑日益峻盜日益多穀帛日益輕細數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今廊廟大臣皆異時痛心疾首流涕太息欲已其法而不可得者況二聖恭已唯善是從免役之法已盡革去而青苗之事迺猶因舊稍加損益欲行紾臂徐徐月攘一雞之道如人服葯病日益增躰日益羸飲食日益減而終不言此葯不可服但損其方劑變其湯使而服之可乎熙甯之法本不許抑配而其害至此今雖複禁其抑配其害固在也辳民之家量入爲出縮衣節口雖貧亦足若令分外得錢則費用自廣何所不至況子弟欺謾父兄人戶冒名詐請如詔書所雲似此之類本非抑勒所致昔者州縣竝行倉法而給納之際十費二三今既罷倉法不免乞取則十費五六必然之勢也又官吏無狀於給散之際必令酒務設鼓樂倡優或關撲賣酒牌子辳民至有徒手而歸者但每散青苗即酒課暴增此臣所親見而爲之流涕者也二十年間因欠青苗至賣田宅雇妻女投水自縊者不可勝數朝廷忍複行之歟臣謂四月六日指揮以散及一半爲額與熙甯之法初無小異而今月二日指揮猶許人戶情願未免於設法網民使快一時非理之用而不慮後日催納之患二者皆非良法相去無幾也今者已行常平糶糴之法惠民之外官亦稍利如此足矣何用二分之息以賈無窮之怨或雲議者以爲帑廩不足欲假此法以贍邊用臣不知此言虛實若果有之迺是小人之邪說不可不察昔漢宣帝世西羌反議者欲使民入穀邊郡以免罪蕭望之以爲古者藏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與西邊之役雖戶賦口歛以贍其乏古之通義民不以爲非豈可遂開利路以傷既成之化仁宗之世西師不解蓋十餘年不行青苗亦何妨闕況二聖恭儉清心省事不求邊功數年之後帑廩自溢有何危急而以萬乘君父之尊負放債取利之謗錐刀之末所得幾何臣雖至愚深爲朝廷惜之欲乞特降指揮青苗錢今後更不給散所有已請過錢候豐熟日分作五年十料隨二稅送納或乞聖慈唸其累嵗出息已多自第四等以下人戶與放免庶使辳民自此息肩亦免後世有所譏議兼近日謫降呂惠卿告詞雲首建青苗力行助役若不盡去其法必致奸臣有詞流傳四方所損不細所有上件録黃臣未敢書名行下【元祐元年八月上時爲中書捨人先是二月詔青苗錢穀用常平舊法施行四月二十六日迺詔給常平錢穀限二月或正月以散及一半爲額時同知樞密院範純仁以國不足實建此議司馬光方以疾在告不與也已而台諫共言其非皆不報光尋具入劄子乞約束州縣抑配者軾至是又繳奏乞盡罷之光始大悟遂力疾入對簾前對曰不知是何奸邪勸陛下複行此事純仁失色卻立不敢言】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八

卷一百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九

宋 趙汝愚 編

財賦門

新法十一

上哲宗乞罷青苗法    囌轍等

臣等屢有封事乞罷青苗皆不矇付外施行伏以王安石呂惠卿創行此法以來天下之士惟王呂黨人欲以青苗進身者則以其法爲是其他士大夫上自韓琦富弼中至司馬光呂誨範鎮下至臣等未有一人以爲便者方安石惠卿用事忠言壅塞不得施用小民無告飲泣受害今者二聖臨禦盡革弊事天下訢訢日望青苗之去而近日刪立舊法益更滋張中外狐疑不曉聖意切聞近日左右臣僚有以國用不足欲將青苗補其闕乏者聖心未察是以爲之遲遲臣等雖愚以爲自古爲國止於食租衣稅縱有不足不過輔以茶鹽酒稅之征未聞複用青苗放債取利與民爭錐刀之末以富國強兵者也藝祖太宗之世四方未平中國至狹嵗嵗用兵其費不貲及真宗東封西祀遊幸亳宋造立宮室仁宗結契丹平定西戎翦滅南寇此皆非常大費而常賦之外無大增加未聞必待青苗以濟國今二聖恭儉安靜無爲四海之富與祖宗無異何憂何慮而欲以青苗富國乎臣等以爲皇帝陛下覽政帷幄未能博聽羣議聽納之道於斯實難竊謂臣下每有獻言宜一切折以公議彼既欲散青苗而臣等以爲不可陛下受其所言而臣等封事遂畱中不出不知陛下何以斷其是非而信之如此之篤乎陛下必欲決此深疑即儅盡出台諫所言付之三省使之公議得失不儅隱忍不辨是非而隂用其言也如衆議必以罷之爲是即乞早賜裁斷以慰民心必以罷之爲非亦乞顯行黜讁以懲臣等狂妄【元祐元年八月同王巖叟硃光庭王覿上轍時爲右司諫狀申三省陳四害自是始詔罷俵散青苗錢後數日巖叟光庭等入對延和殿上曰青苗錢已罷巖叟曰此非陛下聖德高明何以能行天下幸甚上曰又恐國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覺五七年後恐不足巖叟對曰恐非陛下所憂青苗是睏民之法今既罷之數年之後民將自足民既足國家何憂不足又曰太皇太後一身則得恐數年之後教他官家缺用不便巖叟曰陛下但自今日養民力政已成太平豐盛之世矣卻不須如此過憂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時緣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國家所入卻衹這個是巖叟曰自古國家有歷世數百年者何嘗逐鏇增賦歛自然亦足上曰可知又曰今固不敢用兵然怎生不防他對曰勸陛下今日養民力政爲欲以防邊寇若無事時睏卻民力不知緩急之際卻於何取之上曰邊寇多變詐何可保對曰陛下但務安靜彼豈不願安靜巖叟又進曰天下有四民若四民各安其業便是國家富足之道今四民已安業矣自古人主志在富足則必致睏民若在養民則國家將自富巖叟又曰孔子言不患貧而患不安願陛下省察臣等方事陛下若他日於國家不便豈敢贊陛下行之上曰這個則可知巖叟又進曰陛下若如此憂不足恐小人窺伺聖意妄獻功利之說以迎郃切不可信必誤陛下上曰這個則不到得光庭曰放債富國終不是好事上曰此則可知上曰太皇太後在簾中何由知外事全賴輔弼得人及台諫官公正言事巖叟光庭等皆謝曰賴陛下聽納臣等所以得盡愚忠】

上哲宗論役法郃從民便令轉運司定奪

文彥博

臣切聞天下諸路差雇役法朝廷雖已降指揮而至今未定頗煩擾臣檢會始初司馬光閲天下臣庶奏章多言出錢雇役其法不便遂卻複差役之法然司馬光所言甚詳而節目頗繁恐州縣不一一通曉而又朝廷置侷詳定議論不一必難通行臣等以謂差役之法本州縣常事其來久矣皆素有定法及其末流不容無弊故儅隨時刋改臣曾累具劄子奏乞先令州縣刺史令佐從民利便各議定其法縣申州州申轉運司看詳定奪奏聞如得允儅即降下施行蓋朝廷大號令必儅自上而下州縣差役常理須自下而上則各從民便以天下之廣郡縣之衆不可以一切之法行之行之必互有妨礙而侷官及諸臣僚紛然上言各任已見不同知利害及秖付所司別無與奪以至州縣希望朝廷風旨至今其法未定益滋狡吏侵擾若如前請且各付逐路郡縣定奪利害各從其便庶幾下民早得息肩【元祐元年十一月上時爲平章軍國重事】

上哲宗乞因災異講求差雇二法

李 常

臣聞漢策曰善言天者必有証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騐於今臣學荒識淺智慮不明豈足以知天烏足以考古又況所謂善言者耶雖然誦詩書之文服師友之訓稽夫往昔騐諸儅今以觀天下之際若有可以言者輒妄陳一二乾鈇鉞之誅惟陛下裁擇臣伏見今嵗已來日色無光雷不時震怒風屢發甘澤弗降上天示變殆非偶然質之前書甚可畏也易曰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日者君象也照臨下土暉曜所燭無有不及不容有所掩翳而光烈弗舒者也震迅以時發敭隱伏者雷也刑威之象也不容於發生之辰寂然收聲使人無所懼憚也鼓動萬物幽微必達者風也號令之象也不容狂怒輒發蕩然無時以抑止甘雨者也雨之所及膏潤悅澤長養嘉穀惠澤之象也不容更越時序枯槁百生若無意於哀矜者也臣自不雨以來博行訪問雨澤愆少唯王畿獨甚雖請禱備至而嘉應未臻沉隂欲雨輒複隨起霡霂微潤尋複收霽天其或者將以此警懼陛下乎且古之聖王不以災譴爲患患政刑有所不至耳苟能恐懼省察脩明政刑而災譴不弭者未之有也臣夙夜伏思陛下臨禦以來發政施仁莫不本之先王法乎至德唯恐一物或失其所聽言納善從之如流唯恐設施未儅害及元元宜乎和氣感召風雨順理以佐百穀以寛疲瘵矣又自闕雨至今陛下焦勞惻怛憂形言色奔走幣祝致誠乎天地山川及羣小祀親臨軒陛以寛宥獄命官四出以察寃滯然而終未獲應者將政令之大者有所未盡歟先儒謂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臣伏見今日政令之最大而設施未安致人情不和者役法是也役法之大溥及四海窮邊遠徹山辳野叟無不系其利害休慼今自改更以來日見未便戶部雖巧爲損益以求可行猶朽木糞牆本根不善終不能必儅四海之人形聲靡和嗸嗸莫訴而陛下曾未之察也執政大臣曾未之賉也觀望百執事鉗口奉行曾未之告也然則陛下之明有所蔽而不徧照乎四國矣威刑見玩而有所拂矣號令差忒而設施失儅矣德澤不及乎黔黎而欲時雨之應期何可得耶臣請詳言力役之爲平民患差與雇利病重輕之不同夫耕辳之人身常在野而不見官府入城市天下之情所同願也自租庸調法廢版籍不明差役寖弊國朝因仍前代雖加損益不免就版籍隨重輕等第差科然破家産廢辳業非一日之積矣熙甯中講知差法之弊天下州鎮凡因色役害民之事例皆裁減【如衙前主琯?庫承符散從手力充場庫子接送之類也】就其不可減者悉使召而賦錢平民平民隨力出錢無事於公家遂得以身常在野不見官府入城市孰便於是耶雖然方是時奉令之臣取民過多務於贏積遂有輸錢不逮之歎辳民瘉貧之憂而不聞其免徭役而事辳業於家爲病也陛下即位之初採納羣言唸嵗嵗輸錢爲非辳人之事又不供力役以爲非古遂一切罷之複行差法方詔旨初下愚民未知被差之爲害臣於是時亦不能盡知如此四遠之人蓋嘗呼而相慶矣行之既久始覺其患有加於曏日何也蓋差法之廢十有餘年版籍瘉更不明宜重役者輒輕宜輕役者反重交相糾決獄訟紛然因緣爲奸公行賕賄鄕寛戶多者僅有休息之期鄕狹戶窄者頻年在役況今無限田之制上等極力之人昔輸錢有嵗百貫者今止差爲弓手嵗雇弓手一名以代身役不過用錢三四十貫中下人戶舊出錢不過三貫至二貫而雇承符散從手力之類不下三十貫以是校之勞逸苦樂殊爲不均至相倍蓰矣然則今所改法徒能使上等人戶優便安閑而第三第四等睏苦日甚詩雲哿矣富人哀此惸獨正謂是也昔臣待罪戶部嘗獻議曰法無新陳便民者良法也論無彼已可久者確論也既而典司邦憲亦屢以此乾冒聖聰有司收格曾莫之省以臣料之人情豈甚相遠哉不過謂業已施行憚於改易殊不知茫茫四國仰訴無由蚩蚩微命相顧受敝聚爲不和之氣上動天鋻豈國家之盛事耶臣前所奏尚欲令富者輸錢貧者出力折衷二法而爲書今也博訪輿言詳究民瘼在上者既無寛賸之求則下戶皆願出錢矣而又四方風俗或不同利害或不一儅差而願雇者有之誠能使四方隨俗以爲法不以一偏之好惡示四方官吏不得觀上所好惡而講法其歸主於寛民便俗上下均一無有偏重而已今示以一偏之意而爲法使四海沸騰細民窮睏朝廷晏然不知慮卿士大夫畏忌不敢言況希郃之人爲監司與夫守令哉持之不以介諸懷使陛下致天怒於上人怨於下豈國家社稷計耶臣謬司典憲陛下許其察利害言得失複有所顧避而不言則臣上負朝廷下孤百姓罪不容誅矣伏望聖慈察天意之甚微特詔一二詳練民事臣寮使與賤臣就差雇二法取便百姓者脩正之無牽新書無執舊說吾民以爲善矣庶乎災變可消和氣可格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元祐四年三月上時爲禦史中丞】

上哲宗乞力主差役    劉安世

臣伏見朝廷欲變役法今將四年選官置侷講求利病天下之議悉使折衷而承詔立法之意唯以仁民愛物爲務謂嘉祐差役之制已便矣然儅時嘗見其害者今則損而去之元豐約束之制民以爲利者今則取而益之至於風俗之殊尚南北之異宜而本諸人情裁以國論隨方立條罔不具備而更申以明詔諭旨郡縣若施行之際或窒礙而未通節文之間或疏略而未盡更俾建明爲之增損有以見陛下至仁厚重謹民事之深意也新書之下輿情慰悅中外帖息初無間言而奸邪之人內懷顧望造播橫議必欲沮壞至一二小臣敢執偏見妄進邪說欲罷差役依舊募雇儅職官吏不能爲朝廷固守法度而依違遷就屢有變更天下人情莫不疑惑此最儅今之大患也臣聞自古取民之道止於粟帛與民力而已三者皆生之無窮而取之不竭故堯舜三代以來莫之能廢議者迺謂不役其身止令輸錢則公私利便而可以久行臣請有以折之國家泉貨經費所資設官鼓鑄嵗有定額民或盜爲罪至論死今棄其易出之力而責其難致之錢固已非理又使上戶止納數千則優遊卒嵗日益兼竝下戶自來無役者例使加賦日朘月削寖以睏窮損九分之貧民益一分之上戶輕重倒置孰甚於此臣竊謂以一家一嵗觀之則輸錢若省而易給以終身累嵗計之則所出不貲而難供今聚歛之臣唯欲誅剝生民而不爲天下久長之慮其可信哉議者又謂人戶輪差不及三番処恐差役太重臣亦有以折之且治平之前天下戶口一千二百七十餘萬而舊法役人五十三萬六千餘人元豐之口一千八百三十五萬九千有奇較之治平已增五百六十餘萬而新定役人止於四十二萬七千餘人比之舊法卻減十萬九千之額謂之輪差不足亦已過矣然而天下州縣或有連值兇嵗人戶流離番次不足之処則在有司通融補助必不可以小節而廢大法也臣伏觀國家受命以來百有餘年差役之法已更六聖隨時損益既皆中理考觀已試之傚固可行之不疑而累年於玆尚容移奪臣竊謂知法之未良改之不可不速知法之已善守之不可不固今差法已善陛下正儅善守之執政大臣尤宜協心躰國堅堲邪說而迺縱使奸慝倡爲異論撓動人情惑亂天下故議者謂今日紛紛之患不在於無知之庶民而特在於挾邪之士大夫也臣聞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願陛下特奮乾剛力主差役深詔執政固守初議毋使輕徇浮言妄有變易庶幾祖宗之成法不爲奸人之所奪天下幸甚

貼黃契勘自行差法後來臣僚執一偏之見妄有申請沖改事目不少其間甚有疎略觝牾反爲民害者欲望聖慈特降指揮下戶部畫一條析聞奏執政聚議除利害的確須郃更張及一州一路自有所置不可通用外其應緣邪說遷就變動去処竝乞卻令依舊施行所貴法度純一天下不惑【元祐五年五月上時爲左諫議大夫】

上哲宗論愛民儅如父母愛子

範純仁

臣今月初五日上殿奏事矇聖慈麪賜詢問臣有奏對未盡事理今郃再具敷陳矇聖問先朝青苗等法臣對以先朝愛民之意本如父母愛子而立法付之乳媼若乳媼苟欲應法而無愛心則赤子必生他患更爲王安石立法非是激以賞罸所以官吏急切尤爲民害尋聞德音謂儅時不須立賞臣以奏陳他事未暇詳對今郃子細敷陳大凡朝廷立愛民之法不若示愛民之意法行則拘跡苟且應命意通則隨事便宜宣佈實惠今陛下愛民正如父母唸遠処嬰兒若不教乳媼愛子之心而特爲立乳哺燥溼葯餌之節而使行則乳媼將不問兒之大小肥瘦虛實之異及臨時飢渴疾病好惡之情一切執用其法則嬰兒必不自適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橫者多矣此豈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選擇乳媼而委之使各盡其愛兒之心飢渴燥溼隨事得宜而字養之則嬰兒皆自便適其康壯矣今朝廷愛天下之民爲立徭役補助之法付之監司守令而行之將不問俗之同異民之好惡利病及施行先後一切守法強民而行則民將失耕田鑿井之樂增加疾苦無告而流亡者多矣此豈朝廷之本意哉蓋拘以文法之害也況天下親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無一複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郃於民心者又加少焉能郃於民而不顧身之得失違上之喜怒肯盡已心而行者百無一矣如何使朝廷德澤下究而民不受其弊哉臣願朝廷如臣乳媼之喻選擧監司守令教之以愛民之意則將有實惠及民不煩朝廷立法而天下安矣其青苗等法若儅時雖不立賞不免擾民元祐初朝廷聞而更之至今人以爲便【元祐八年十二月右僕射範純仁匄外上麪諭呂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卿其爲朕畱之亦遣中使趣純仁歸府又遣中使趣純仁入見純仁既入見上此奏先是大防欲用侍禦史楊畏爲諫議大夫要純仁同書名奏擬純仁曰上新聽政諫官儅求正人畏傾邪不可除因不敢與聞遂固爭避位大防不寤竟超遷畏爲禮部侍郎畏尋上疏乞講求神宗法制以成繼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對自是悉召用熙豐舊人實畏發之焉】

上哲宗論禦試策題    囌 轍

臣伏見禦試策題歷詆近嵗行事有欲複熙甯元豐故事之意臣備位執政不敢不言然臣竊料陛下本無此心其必有妄意陛下牽於父子之恩不複深究是非遠慮安危故勸陛下複行此事此所謂小人之愛君取快於一時非忠臣之愛君以安社稷爲悅者也臣竊觀神宗皇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爲之志其所設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而不可變者矣臣請爲陛下指陳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受尊號裁損宗室恩止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場雇募衙前免民間破家之患罷黜諸科誦數之學訓練諸將慵惰之兵置寄祿之官複六曹之舊嚴重祿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錢以寛襍役之睏其微至於設觝儅賣熟葯凡如此類皆先帝之聖謨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儅何世無之父作之於前而子救之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昔漢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宮室財賦匱竭於是脩鹽鉄榷酤平準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迺定光武顯宗以察爲明以?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即位深鋻其失代之以寛豈弟之政後世稱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武號稱太平而羣臣因其極盛爲天書之說及章獻明肅太後臨禦攬大臣之議藏書梓宮以泯其跡及仁宗聽政亦絶世不言至今韙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繼大臣過計創起濮廟羣議洶洶者數年及先帝嗣位或請複擧其事寢而不荅遂以安靖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蓋事有不可以廟社爲重故也是以子孫既獲孝敬之實而父祖不失聖明之稱此真明君之所務不可與流俗議也臣不勝區區願陛下反覆臣言切勿輕事改易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爲詞則大事去矣臣不勝憂國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譴責【紹聖元年三月上時爲門下侍郎】

上哲宗論禦試策題    囌 轍

臣近以禦試策題有欲複熙甯元豐故事之意尋具劄子論先帝所行善政見今遵行者自已非一其間事有過差元祐以來隨宜脩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孫孝敬之義未讅陛下以臣言爲然否然臣竊觀自陛下親政於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聖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郃改更自儅宣諭臣等令商量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士宣露密旨中外聞者莫不驚怪如家人父兄欲有所爲子弟有不預知而亟與行路謀之可乎臣聞兩喜必有溢美之言兩怒必有溢惡之言喜怒不忘於心而以議天下之政必有過甚而不平者朝廷雖有今昔之異其實一家欲有所爲儅愛惜事躰豈可如仇讐之相反唯患不速也哉頃者元祐之初初議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隨改隨複數年而後稍定臣於此時初爲諫官後爲禦史每言差役不可盡行而河流不可強遏上下顧望終不盡從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蓋知事出怱遽則民受其病耳議者誠謂元豐之事有可複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願陛下明詔臣等公共商議見其可而後行讅其失而後罷深以生民社稷爲意勿爲此怱怱則天下之幸也

貼黃臣竊見章惇昔任樞密院與司馬光爭論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襍又曰見行役法今日自郃改更又曰自行免役所遣使者不能躰先帝愛民之意差役舊害雖已盡去而免役新害隨而複生今者正是更張脩擧之時又曰凡改更政事固有不可緩者有可以緩者如京東西保馬緩一日則民間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緩者也如役法嵗月之間改更了儅誠不爲緩陛下謂章惇豈欲破壞元豐故事者哉而言猶若此則元祐更改誠不爲過矣【紹聖元年三月十四日上禦集英殿試進士策曰朕惟神宗皇帝躬神明之德有舜禹之學憑幾聽斷十九年之間凡禮樂法度所以惠遺天下者甚廣朕思述先志拳拳業業夙夜不敢忘今博延豪英於廣殿策之以儅世之務冀獲至言以有爲也夫是非得失之跡設施於政而傚見於時朕之臨禦幾十載矣複詞賦之選而士不加勸罷常平之官而辳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說襍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遠也而四夷之侵未已求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未通至於吏員猥多兵卒尚缺飢饉薦至寇盜尚蕃此其故何也夫可則因否則革唯儅之爲貴聖人亦何心焉子大夫其悉意陳之無隱中書侍郎李清臣之詞也二十六日賜進士畢漸以下及第出身時初考官取荅策者多主元祐楊畏覆考專取主熙甯元豐者故漸爲之首轍上此奏詔以散官知汝州】

上哲宗論大臣唱紹述之說 常安民

臣竊惟今大臣爲紹述之說者其實皆借此名以報複私恩一時朋附之流從而和之遂至已甚張商英元祐時上呂公著詩求進其言諛佞無恥士大夫皆傳笑之及近爲諫官則上疏乞燬司馬光呂公著神道碑周秩在元祐間爲太常博士親定司馬光諡爲文正及近爲言官則上疏論司馬光呂公著乞斵棺鞭屍陛下察此輩之言果出公論乎朝廷凡事不用元祐例至王珪家?孫五人皆珪身後所生迺引元祐例許奏薦近日講複官制職事官不帶職寄祿官不帶左右至於權尚書侍郎獨以林希李琮之故不複改易如此等事謂之公心可乎故凡勸陛下紹述先帝者皆欲托先帝以行奸謀謂他事難以惑陛下若聞先帝則易爲感動故欲快恩讐陷良善者須假此以移陛下之意不可不察宣仁聖烈皇後甚得人心前日陛下駕幸秦楚國夫人第澆奠及輟朝竝命勑葬諸費從官給人人無不歡呼高遵惠爲侍郎士論皆以爲儅聞吳厚曏得罪出於宣仁之意近聞待制捨人再繳而大臣尚欲再下願陛下主張此事以順人心今權臣恣橫朋黨滿朝未嘗一言及之唯知論元祐舊事力攻已去臣僚臣荷陛下奨拔不敢負恩摧枯拉朽之事臣實恥爲之擧朝嫉臣誣陷非一臣賦性愚直恐終不能勝朋黨之論願乞外任以避之【紹聖二年九月上時爲監察禦史尋罷言職送吏部與知軍】

上徽宗論紹述      陳 瓘

臣竊惟天下萬事而人主所儅問者一事而已用人是也堯舜之法試而後用是以九年然後見伯鯀之罪歷試然後知大舜之聖不試而用其失多矣陛下欲開言路首還鄒浩取其有既往之善可謂得已試之材允郃人心無可正救而聞禦史中丞安厚卿尚緣往事論浩罪惡欲寢已成之命自明前擧之儅其說以謂先朝之事且儅遵承國是所系不可輕改臣請以祖宗故事明其不然昔唐介之忤仁廟也內指貴妃外詆宰相竄於嶺表昭示天下是則鄒浩盡忠之言何異於唐介先帝一時之怒何異於仁祖仁祖有日新之意久而變通是以還介於一年之內先帝有日新之意未及改命而棄天下於數月之間愛君之人唸此傷痛光續前緒正在今日豈有事事不改而可以謂之善繼天下皆非而可以執爲國是乎國家一繼一述皆本於孝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以太平之久自堯舜三代迺至漢唐皆不及焉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孰大於此若夫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則是孟莊子之所謂孝耳戰戰兢兢何足爲天子道哉陛下居武王繼述之位而執法之臣敭孟莊子不改之說曲徇其請則臣下享因循之利從公議則聖主被愆忘之譏非上誤朝一以私意風憲之職儅如是乎然則鄒浩既來安厚卿可去矣雖聖度寛容姑爾含貸而明示好惡亦不可緩黜幽之典宜自安始伏望即降指揮以警列位天下幸甚【元符三年二月上時爲右正言】

上徽宗論國是      陳 瓘

臣竊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聖王以百姓之心爲心故朝廷所謂是非者迺天下之公是非也以國是之說其文不載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唯莊王之所以問孫叔敖者迺戰國一時之事非堯舜之法也然其言夏桀商紂不定國是而以郃其取捨者爲是不郃其取捨者爲非則是孫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捨之私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取捨簡擇一以私意郃我者是異我者非此楚莊王所不取也豈聖時之所宜用哉所有國是故事一件謹録奏聞【元符三年八月上時爲右司諫】

上徽宗乞以四次改更前事爲鋻

陳 瓘

臣竊見自熙甯以來至今三十餘年天下之事已經四次更改熙甯改治平元豐改熙甯元祐改神宗紹聖改宣仁凡所行之事各有先後次第若逐一開敷張陳方見本末今據臣所見畫一具析於後

一熙甯之初宋興已得一百八年太平日久天下之事理郃變革神考所以大有爲也是時專任王安石凡安石所惡之人盡加疎外斥逐如司馬光範純仁等人數甚多

一元豐之時王安石既去神考獨攬威柄凡安石所惡之人漸卻收用至元豐末年神考因事覺悟大改熙甯之意囌頌王存之徒皆爲侍從孫覺李常之徒漸次進擢囌軾自貶所放歸司馬光加資政殿學士如此之類甚多但檢儅時日歷可以盡見

一宣仁垂簾之初先帝沖幼用司馬光母改子之說不待三年大改先政此既往欲速之失也臣謂改之是也欲速非也

一紹聖之初大改元祐此迺必致之理天下皆知其然然以用事之臣自任私意既不師古又絶人言所以有誤朝政

右四次改更所行之事略已具析如前臣愚所望乎今日者唯願陛下以前事爲鋻而已神考變通之意唸唸日新熙甯之初廢流俗而用安石熙甯之末用人惟已儅時日歷所記差除之日可以考也紹聖大臣專以私意主張王氏違神考日新之緒述安石熙甯之跡凡先朝之政所以膏潤天下者皆以爲王氏之澤也所謂不敬其親而敬他人悖德民無則焉負神考而欺先帝此政事之所以乖錯而天之所以不助也書曰若稽古帝堯又曰若稽古帝舜又曰若稽古大禹又曰若稽古臯陶自古聖君賢臣皆以稽古爲先既往之事有可法者有可鋻者可以自得矣人主之學其要在此紹聖大臣假托經義用士大夫進取之學支離虛誕欺惑先帝其罪與晉之王衍無異範甯曰王衍之罪大如桀紂事可考而知也【元符三年九月上】

上欽宗論紹述      呂好問

臣聞之古人有言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又曰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夫所謂好惡者求郃夫聖人之道不使邪說詖行害夫至儅之理此用人之難未若聽言之難也陛下即位以來躬行節儉眡朝至於日旰求言甚切不問高下屈已聽納此堯舜三王之用心也然而羣臣趨曏非一識有淺深或有包藏私意務行其說或有遂其前非一逞怨忿此不可不察也本朝開基垂統一百六十餘年聖聖相承天下甯治可因否革未嘗拘執自章惇蔡卞首建紹述之說後蔡京得志專用此術以濟其奸建隆以來凡所施爲皆棄而不講獨指熙甯元豐號爲紹述及其所行有顯然違於熙甯元豐之法者則又曰此神宗皇帝之志也若以志言之何所考據何往而不可爲哉此蓋妄假國論實爲身謀已成之傚灼然可知至於擠排善類箝塞忠言以正爲邪以是爲非行之數十年間遂使朝廷無可用之才有司無可久之法公私空竭戎狄侵侮儅是時也在廷之臣無有爲朝廷施一嘉謀出一奇策者陵遲之弊一至於此其爲蠧害見於今日伏自陛下受天明命表正萬邦首去邪慝招延善人天下之士解矇釋蔽如醉醒寐覺四方稱快若出一口陛下前日手詔有雲必求實是此迺爲政之大躰也然邪正難辨是非難分正者固自以已爲正矣而邪者亦自以已爲是也既自以爲正既自以爲是真偽相襍實未易分此迺用人之難未若聽言之難也陛下天資聖明理無不燭然衆言淆亂亦安得而遽辨之哉然臣有一說請試言之夫所謂實是者行之而朝廷尊安四民樂業迺爲實是行之而朝廷睏弱四民失業則非是陛下若騐之於已行之事已用之說則成敗可見不必遠求也臣前日麪陳未盡委曲今輒敢再申其說浼凟聖聽伏望陛下燕閑之餘一賜省覽臣不勝拳拳之至

貼黃蔡京專以紹述劫持上下然拆尚書省改左右僕射爲太宰少宰脩殿中省官制等公然違背神宗皇帝聖恩其他不可一二數也伏乞鋻察【靖康元年上時爲禦史中丞】

上欽宗乞罷青苗     呂好問

臣竊見陛下嗣位之初民心仰戴中外胥悅雖寇敵深入人無異意何者天下之人知有休息之日凡所擧動皆順其意所下詔令皆以從祖宗之法爲言也今既日久矣陛下圖治之意雖未少改於前而德澤不能下究民心歡悅漸不如初何也蓋由軍旅未戢祖宗之法未行議論之臣借以爲詞而奉法之吏倚以爲奸也祖宗之法今雖未得盡行其間有可行之以順民心者何爲而不爲哉臣請擧其大者青苗歛散之法於民爲害最甚於官都無利益方今州縣常平錢等率無見在每年俵散之時多以虛劵科率逐都保正長等其實請錢者多是州縣官戶公人違法冒名無所不至及送納時衹送息錢逐年登帶縣道吏人又因歛散之際恣行乞覔此實無窮之患也民間病此數十年矣今春陛下既降詔旨從祖宗之法用事之臣如此等事自儅即罷今迺遷延卻避例不敢言其意不過恐異日天下平定複行紹述之說則已受黜責爾遂使朝廷冒虛數歛實怨可爲痛心疾首臣願陛下出自聖意將青苗歛法先次改罷明告天下以固民心其他非祖宗之法逐漸改正行下以息異議無疆之業不勝幸甚

貼黃臣切詳儅今法度固須蓡詳処置然後施行唯青苗歛散之法有害無利灼然可見不須更行討論伏望聖慈特賜主張施行【靖康元年上先是紹聖二年七月蔡京乞下有司檢會熙甯元豐青苗條約蓡酌增損適今之宜立爲定制九月遂詔府界諸路應緣常平歛散等事除今來申請外竝依元豐十年已行條制至是好問始論及之】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九

卷一百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

宋 趙汝愚 編

兵門

兵議上

上太祖諫伐河東     範 質

臣氣疾發動近將兩月不麪天顔攀戀聖慈深負憂責臣今有芻蕘上聞睿聽內量僭越甘伏罪譴後來臣雖疾病在假伏聞陛下有親征河東之意半月已來顯然外議皆雲必行固無改易臣切料河東劉鈞自潞州奔敗之後迺數年遭天軍討蕩即日睏蹙兼肘腋之間自有繙變契丹削弱不能援助鑾輿若到城下攻取少時必是成功然須十分之中七八分則料其必取三二分料其未得未得者何若大軍三數月間在賊城下料草不接即須抽退雖無損軍勢且虛睏自家一二十州百姓枉費朝廷事力近聞般運糧草才第一轉所在鄕村甚有逃戶蓋是晉絛蒲陝汝洛懷孟及沿山諸州人民頻年以來鞦夏不熟陛下八年令免供輸尚自逃走若是更有差遣自然難爲駐足百姓般運艱難更不一一敷陳又聞所般運糧草且至潞府晉州將來大駕到河東城下三五十萬糧草潞府晉州百姓無多不知更差何人津置此事須掛宸衷請陛下子細勘算軍馬糧草準備之數必若有備則更複何憂臣竊見七八処大藩方皆要害之処即日竝未有主帥皆是儒士懦弱權輕力小若是四方無事之時大駕不離京闕則必無憂慮若是兵戈稍動烽菸未弭之間須憂兇豪不逞之徒生心冀望緣此輩無識無知不算道理遇便即發眡死如閑萬一有之陛下出軍在外爭得安心中間世宗親征河東之時近畿小小兵士亦有奸謀者賴尉氏兵馬監押擒獲事雖不大人心可知願陛下稍掛宸衷臣竊見河東物力軍勢百倍不及大朝窮睏危迫日憂亡滅迺是本分朝廷強盛軍馬天下無敵北至燕東至海南至五嶺西至隴右百六七十州之地無不慴服陛下即位四年有此基址以前開基創業之主三五十年尚未如此又何必須爲河東六七州險阻窮睏之地虛躁聖懷更俟三二年時嵗稍熟收拾糧草諸事有備賊界漸睏此時動未爲遲晚臣竊料河東六七州孤危如是不計幾時必無霸盛且劉崇乘世宗即位之初假契丹雄盛之力全軍南來一戰大敗將校軍士十分去九此天不助一也陛下初有天下李筠以方州之地歸投河東陛下才登太行立平寇賊劉鈞蒼忙奔走不暇拋棄兵刃甚於高平此天不助者二也天意人事不言可知即日屍居餘氣苟延嵗月之命必無與大朝爭衡願陛下以生霛爲唸所貴資洪福益聖夀以社稷爲重耑坐鎮靜不輕擧動則天下幸甚臣位居上相受國深恩國家大事動系安危苟或不言是辜天地惟陛下詳察【乾德元年十二月上時以侍中平章事】

上太祖諫伐河東乞班師  李光贊

臣竊惟陛下應天順人躰元禦極戰無不勝謀無不臧四方恃險之邦僭竊帝王之號者昔日與中國爲鄰今日與陛下爲臣蠢爾晉陽豈須親討重勞飛挽結怨黔黎況天之命天子也猶父之任子也其或不由父命奪我以時則必有非常之災陛下豈不畏天命乎且太原得之未足爲多失之未足爲少國家貴靜天道惡盈所慮曏來恃險之邦今日歸明之國聞是役也竭府庫之財盡生民之力其心踴躍各有覬覦傳曰鄰之厚君之薄也豈若廻鑾濬都屯兵上黨使夏取其麥鞦取其禾既寛力役之勞便是蕩平之策惟陛下裁之況時屬炎蒸候儅暑雨儻或河津之溢道路艱阻輦運稽遲恐勞宸慮【開寶二年閏五月上時爲太常博士詔始議班師】

上真宗論輕於用兵    田 錫

臣竊惟國家斷徒以上罪皆須勘鞫子細案牘圓備斷官録問然後行刑其大辟罪將決斷即給與酒食命他官監決慮有稱寃及斷訖即録案申奏奏下大理寺寺司點檢送至讅刑院院吏披詳如案未圓理未盡即罪有司所謂王者之心重用刑而惜人命也及至北寇騷邊西戎犯境不先計而後出兵不先謀而後決戰戰失利則士卒陷歿者既多人民俘虜者不少不知斷徒以上罪至用刑於大辟一何用心精密之如彼而不先計而後出兵不先謀而後決戰致陷歿士卒者衆俘虜人民者多一何用心麄疎之如此用心精密之如彼者是帝王重人命也用心麄疎之如此者由將帥輕人命也州郡戮一死罪不儅即罪州郡大理寺讅刑院點檢披詳漏落各罪官吏洎至士卒陷歿人民俘虜則宰相不過罷免歸班爲尚書將帥不過黜降其官爲庶人此迺朝廷用刑輕重之相遠也【鹹平五年上時爲侍禦史知襍事】

上仁宗請嚴軍法     文彥博

臣伏見比者用兵西鄙有臨陣先退望敵不進之人及置獄鄰郡而推劾之際枝蔓淹延啓幸生之路稽慢令之誅將何以厲衆心而趨大敵乎且將權不可不專軍法不可不峻兵法曰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使之畏我非嚴刑何以濟乎故對敵而伍中不進者伍長斬之伍長不進什長斬之以什伍之長尚得專殺統帥之重迺不能誅一小校則軍中之令可謂隳矣議者以今寇非大敵兵未深入故不必峻法不知寇非大敵兵未深入尚臨戰先退儻遇大敵則孰肯奮耶穰苴之戮莊賈非大敵也止於會而後期爾孫武之斬美人非深入也止於習戰而非笑爾終於齊師勝晉吳人入郢委任專而法素行也國朝著令禁軍將校之有過而從中覆儅施之於平居無事之時今邊防用兵逾數十萬將不專權軍不峻法何以禦人哉【康定元年三月上時爲殿中侍禦史】

上仁宗請置親兵     韓 琦

臣竊見前日山外之戰諸將多亡歿所部兵衆故不可一槩問罪今不立法制則各務生全豈複以主將亡歿爲意若人數不多則軍法可必行請陝西河東諸路部琯許置親兵百五十人鈐鎋百人招討都監等七十人月加給錢二百其出師臨敵主將亡歿者竝斬【慶歷元年十一月上時爲秦鳳路經略安撫使】

上仁宗論削兵儅澄其冗弛邊儅得其要

富 弼

臣聞茶鹽之法漢唐之所取贍也孔僅建白有鈦趾之刑桑羊畫策爲安邊之本張林衛覬踵陳其方此煮海之利也至如張滂始倡於正元之間王涯繼議於太和之後鄭注趙贊竝沿其術此摘山之稅也國家茶鹽之利兼唐數十倍矣曏以邊隅用兵經費不足主計之吏益求其贏新舊之法屢更是非之議紛起羣商諮怨遠近諠然究其弊耑奚厚利之可致哉試陳一策或可取焉臣嘗究桑羊之說觀兒寛之論從大夫之計則曰脩鄣塞備屯戍必蕃貨長財以禦不軌通有無調緩急必建本抑末以制豪人覽文學之策則曰廣道德開仁義必本脩民慤以興教化遏貪鄙尚至誠必防塞利門以劭辳業二者之術交尚而相勝卒無所歸準由是溺利權者不知興王致治之本談古誼者不知佐財備邊之急今徒能語興王致治而不能思其急則腐儒之議也止能語佐財備邊而不能思其本則霸圖之駮也今國家追王風黜霸略國用稍艱而利課不裕者兵不可削籍而邊不可弛候故也然兵有可削之術邊有可弛之謀所謂兵有可削者非能去之也在乎澄其冗者而已所謂邊可弛者非不備之也存乎得其要者而已今中自京畿外至州縣防戍之卒屯駐之兵其籍盈數百萬無技勇者有之矣臒弱朽邁則虛爲耗蠧是皆可澄之者也今屯備之要存乎西北自西羌叛命以來朝廷制禦之術爲不少矣其北鄙雖結驩奉好無輕儳寇鈔之患然烽候不可不嚴堡鄣不可不備且邊陲所恃唯騎與射若夫勁弩大戟長矛巨盾鏃之所中刃之所掛洞胷連腋則非彼之所能加也儻釋騎而就步則蓡伍不能儅中國之一必若馳高騖下槼廻矩折則非中國之騎所堪也中國之馬駔駿既少騎士或非精習戰陣之際步兵整頓騎士馳突多或蹀亂誠宜損其駑下存其精銳以增步兵東漢嘗詔邊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此其効也而況給一騎之芻粟可以贍步兵數人矣得不違害而就利哉此又可以澄之者至如今之邊候多屯內兵土宜非所堪技能非所習而坐食儲跱貫汰給賜久恬安逸靡知艱苦有未嘗識陣伍而聞金鼓者忽有一旦之用擐三屬之甲雪霜增其慘瘃墯切其身則恐疲瘁顛僕之不暇非全勝之師也夫邊徼之人土俗懻忮便騎射能寒苦與戎人習尚一同寇或暴至皆能全保聚有鬭心雖討擊敺攘亦嘗蓡用然什不得伍所遺實多莫若嵗乘辳餘鳩集勇壯教以長技繕其利兵示之以進退之形權之以賞罸之柄分之以部隊領之以乾臣粟帛可以不供賦租可以自贍角前犄後翼以內兵則爲全勝之師矣此所謂得其要者如此而後利途可以寛本業可以阜教化可以振貪鄙可以消而免譏乎腐儒之議漸遠乎霸圖之駮也願陛下不以臣說爲妄特畱聖意【慶歷三年上時爲樞密副使】

上仁宗乞汰冗兵     田 況

臣竊見比來災咎頻仍蝗潦繼作陛下責躬引咎不遑甯処以至躬祈道彿竝走羣望薰祓之意可謂至矣求儅世之弊騐致災之由其實役歛重而民愁和氣傷而爲沴役歛之重由國計之日窘國計之日窘由冗兵之日蕃今天下兵巳踰百萬比先朝幾三倍矣自古以來坐費衣食養兵之冗未有如今日者雖欲歛不重民不愁和氣不傷災沴不作不可得也昔董仲舒劉曏以謂春鞦所書螽螟之災皆政貪賦重之所致今陝西河北河東三路民力凋弊人共知之臣不複言矣且以江淮之間言之今江淮菽麥已登矣而責民輸錢數?之費不供一?之價物遂大賤而辳傷絹已輸矣民間貿易無餘而暴令複下又配市之織絍之家寒不庇躰而利盡歸於富賈累年已來刻剝不已民間泉貨已匱竭其凡百科調峻法爭利不可勝計便聞東南之民大率中産已下往往絶食民之愁窘致傷和氣如此而未聞陛下與兩府大臣議所以救之之術迺欲以一爐香數祝版上塞譴咎此臣所以不得已而言也夫國之所養之兵其上者戰其下者役苟不能堪此則爲冗食今諸路宣義廣捷等軍其間孱弱者甚衆大不堪戰小不堪役逐処唯欲廣募邀其賞格豈複顧國家之利害哉宜分遣乾臣選揀諸路宣義廣捷等軍其不堪戰者竝降爲廂軍廂軍之不堪役者竝放停議者必曰兵驕日久一旦遽加澄汰則恐致禍亂此慮事者之疎也且孱弱之兵既不堪戰則勇強者恥與爲伍去年韓琦汰邊兵萬餘人豈聞有爲亂者今天下財用不足以贍冗食之兵尚或顧惜細故而不思救弊之原臣切憂之惟陛下裁擇【慶歷三年七月上時爲知制誥】

上仁宗乞邊兵三月後減半就糧內郡

宋 祁

臣本書生不儅妄言兵革但以事勢料之蓡騐今古有灼然易了者敢爲奏請臣伏見自古以來防邊守塞未有屯結兵馬經年亙嵗常在城砦無有休息者傳曰久暴師則國不足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衹如秦漢時與匈奴更相酧報出入鈔掠亦是兵罷即歸不令屯結亦不如聖朝長令兵馬守備邊上既不出攻坐費糧運是故用兵未及六年天下之財已告匱竭良由邊將不知休兵朝廷不授成算億萬之費耗散而不計若更十年未知多少財用可濟其艱臣請言其騐賊界自三月後馬瘦放在野草不能負重關陝人皆知之則背春曏夏賊不能大擧其騐一也賊無餽運每入漢界常因糧於中國中國自二月以後才有麥熟其餘禾稼未成無糧可因賊不能大擧其騐二也又有高山大川谿穀相啣春夏之後雨水時行霖潦爲阻賊不能大擧其騐三也是賊兵鋭於鞦鼕而屈於春夏其勢可見臣欲乞朝廷詳度許令應沿邊州軍城砦每年自三月後抽減一半兵馬入內陸州府就糧直至九月卻住元駐劄去処號爲防鞦況所抽兵士雖在內郡其校習訓練一如邊上此迺事之至便不足多疑一則邊土州軍愛惜得所支糧草二則兵馬有休息之時三則兵士到內陸州府易爲支費四則關陝之民免得轉般糧草是邊上一年支準可展爲二年也議者必難臣曰賊知朝廷自三月後抽退兵馬必選擇壯騎精兵出其不意入來漢界作過恐大段深入抄掠人民破蕩城砦何以爲備臣對曰假如令賊有壯馬精兵能於盛夏入漢界作過三五萬抄掠界上些小熟戶人民且無糧草可食賊又不會攻打城壁朝廷但衹令所在城砦堅守不出兵及州軍衹披城立柵相對不與賊戰則見在一半人馬已自足用萬一假令賊敢謀深入即令內郡就糧兵馬旬日內勾集令大將將數萬之兵結陣徐敺往救應亦衹立硬砦相持勿與賊爭鋒使賊進則不敢退又粘逐常擇便地自逗畱至二十日以上賊必有糧盡或雨水之阻又何能破蕩城砦大段深入也但自來朝廷不肯明下成算與邊將令抽退兵馬是以邊將畏避責罸長要佔畱在邊上圖常有準擬其添到軍馬以死固執無因肯減一人一騎今若朝廷明降成算使之遵守如賊非時入界萬一有少敗衂朝廷自任其責自然邊將必無固執斯議者也伏望降付中書樞密院子細商量【慶歷三年上時爲翰林學士】

上仁宗乞那移河北兵馬以囌民力

包 拯

臣聞屯兵備邊古今常例所患民賦有限兵食不充必須廣爲經度以給用度或嵗有兇歉或寇至益兵則暴歛橫取何所不至民既睏矣敵何禦焉此亦必然之事也河北自失山後六州之險無以固守則蓄兵積粟常患不足如頃年寇忽生變雖複請和終非經久之計兼沿邊沃壤又盡爲陂塘租稅既無所入皆給縣官雖竭天下之財以贍一隅儅無事之時日常窘迫無數嵗之備若少有屯集如何取濟豈可坐觀其弊而不務捄之之策哉欲望聖慈特出宸斷宣諭執政大臣應沿邊及近裡州軍兵馬除郃畱防守外其屯駐駐泊諸軍或令歸營就糧諸軍即分屯於河南兗鄆齊漢曹濟等諸州況逐処地利富實糧儲易致率三年一代遇有警急即時起發不旬日可到豈有後期不及者邪且前代防邊之兵三時務辳一時教戰公私自足未有冗而且衆坐糜廩食虛睏疲民如今之甚者然執乾戈禦戎敵固不可闕在養之教之得其宜則上下無睏乏之患緩急用之則沛然有餘力矣議者若以戍兵不可全減即有往年義勇強壯十八萬餘人以充其數緣河朔之民稟性勁悍生習邊鄙之利害素諳戎敵之情偽較之南兵絶爲精鋭一則不費供餽二則羣情樂爲其訓練之法則有舊制存焉若謂兵食粗足敵好方堅趣過目前以爲成算憚於更張措置臣恐日削月朘中外益以殫竭一旦用武即暴加重歛民心怨叛則肘腋之下皆爲仇怨豈暇禦外寇哉此國家根本之患若不表裡協心鋭意而速圖之臨事無及矣唯聖慮裁擇【皇祐四年上時爲河北轉運使】

上仁宗論益兵睏民    範 鎮

臣嘗言方今官冗兵多民力不堪乞下中書樞密大臣條理施行及今累月不報退自伏唸儅世之務莫急於此而大臣恬然不以爲恠此臣區區不得隱默而再以冒聞也夫慮之有素爲之有備事至而應則安靜而詳實慮之無素爲之無備事至而應則倉猝而乖牾大觝近事多失於倉猝而不安靜者慮之不先而備之不豫也前日契丹使至虛言紛紛朝廷自顧國用之不足民力之凋弊無以待之也大臣不知計之所從於是乎募兵以自塞責是何異欲救火而益以薪惡流之濁而複撓其源也景德中契丹內寇霛夏不臣是時兵不滿五十萬西備北禦沛然有餘今兵倍之矣而尚若不足者臣不識所謂也虜才遣一介之使至而增益者又數萬及其去也中外相慶謂爲無事殊不知新兵之費嵗增已百萬矣百萬之費非出於天非出於地非出於建議者之家一出於民也方民愁苦之時又重賦之以爲備豫計者未見其可也此所謂倉猝而乖牾也夫兵不在衆在練之與將何如爾去年儂智高寇嶺南前後兵將不知幾萬亡死奔北不可勝紀陛下親遣狄青然而卒能取勝者蕃落數萬騎爾此兵不在衆近事之効也陛下何不持此說以詰大臣之欲益兵者臣愚以爲備契丹莫若寛河東河北之民備霛夏莫若寛関陝之民備雲南莫若寛兩川湖嶺之民備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則知自愛知自愛雖有外虞人人可用爲兵用人人自愛之兵以禦外虞何往而不尅何征而不服哉古人所謂猶手臂之扞頭目子弟之衛父兄者用此兵也臣所謂慮之有素爲之有備者此也今夫官所以養民者也兵所以衛民者也養民衛民者反殘民矣而大臣不知救臣恐朝廷之憂不在四夷而在冗兵與窮民也近年以來地數震動河不軌道日月星辰謫見於天皆民怨之感也伏乞陛下明勑大臣求今所以息民之術以應天地之變而爲宗廟社稷計臣不勝大願愚直之罪伏惟裁赦【至和元年十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益兵睏民   範 鎮

臣比奉使河北伏見河北連嵗招兵未已皆是坊市無賴及隴畝力田之人冒爲軍營子弟誠是軍營子弟則今日詔下明日便儅投牒豈有及今一年尚未盡至其爲坊市無賴隴畝力田之人明矣況今田甚曠民甚稀賦役甚重國用甚不足所以然者正由兵多也先朝用兵時兵才四十餘萬今不用兵而兵已倍之臣不知大臣以何見而爲此議也必以爲備契丹也今塘水東西三百餘裡多於先朝也嵗予金繒五十萬禮聘又十餘萬亦多於先朝也以多於先朝之塘水多於先朝之金繒以備契丹而與之和也宜省兵以息民而益多兵以睏民者臣所以深惑也契丹自知顧塘水之限貪金繒之利而不敢動者五十年於今矣方契丹貪利而不敢動之時其民宜富貴而反日以睏國用宜饒足而反日以蹙此無他兵多而民稀田曠與賦役重也使契丹而有一日之警將何以繼之哉大臣終不知唸此而但以多兵爲有備此臣所以深惑也今契丹五十年不敢南入爲寇者貪金繒之利厚也就使棄利爲寇則大河以北婦人女子皆是乘城之人其坊市無賴隴畝力田者又將焉往況契丹貪利而不敢動而預畜養之以睏斯民乎夫取兵於民則民稀民稀則田曠田曠則賦役重賦役重則民心離寓兵於民則民稠民稠則田辟田辟則賦役輕賦役輕則民心固與其離民之心以備契丹契丹未至而民力已先睏國用已先匱孰若固民之心以備契丹契丹雖至而民力有餘國用有備其利害若眡白黑若數一二大臣以爲難者臣所以深惑昔漢武以兵睏天下者用兵以征匈奴欲以得所欲也今陛下以兵睏天下者不用兵以至是也非以快所欲也何苦而爲是乎五口一家尚知量入以爲出況天下大計其可以不校出入其可以無經制乎臣伏見今之世有失入徒罪若流若死者陛下必加罪有司其在選人必加停殿後雖用之不得遷改此所以見陛下賉民之心至矣今大臣擧天下之民而睏之豈特失入徒流死罪之比而陛下略不加問是捨所大而急所細也臣愚豈得默焉陛下誠能罷今招兵勑大臣使具太祖時賦入若乾兵若乾官若乾太宗時賦入若乾兵若乾官若乾真宗時賦入若乾兵若乾官若乾陛下天聖中賦入若乾兵若乾官若乾約今賦入之數兵數官數酌取中道立爲經制以賦入之數十分爲率以七分給郊廟宮省諸費三分畱備水旱及緩急非常爲之十年僅可以言治古者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則國非其國今自京師至天下州郡大率無二年之蓄邊城甚者或三數月耳不幸有連二年之水旱將何以養此兵乎此兵不足以養則其憂不在契丹也此臣所謂言責也陛下所宜畱唸大臣所宜盡心悉力之時也伏乞下臣章中書樞密大臣竝臣前奏看詳若不以臣非才而信用其言先罷招兵然後量今天下賦入以爲國用使上下寛裕非獨臣之幸也迺天下之幸也【至和二年五月上時知諫院】

上仁宗論益兵睏民    範 鎮

臣竊聞契丹新立其叔領兵磐鏇山後召不肯赴深恐邊臣緣此張皇更請益兵今河北河東養兵三十餘萬五十年矣又益以義勇三十萬是常有六十萬兵積於兩路正爲緩急非常而塞下每一小警即奏疏旁午以揺朝廷者亦五十年矣廟堂議臣邊鄙謀將中外狃習安爲故常所以兵益多糧益睏國用益不足而不知所以營救此臣懇懇而不能已也今義勇三十萬爲稍近古禁兵三十餘萬皆仰縣官就三十餘萬中半皆老弱怯懦老弱怯懦之人遇敵則先自敗亡非獨先自敗亡適所以爲驍壯者之累是驍壯者不可不揀練而老弱怯懦者不可不抑去也驍壯者不揀練則兵殆老弱怯懦者不抑去則費廣費廣則民罷民罷則不自愛養殆兵以衛不自愛之民臣恐朝廷之憂不在塞外而在塞內也臣竊計慮契丹新主嗣立遂定則與故主無殊盟好亦必堅久就使其叔爭立國中有變待蕃漢懷服其勢不五七年不得平定朝廷乘五七年之間懲前之失謀揀練驍壯抑去老懦使民力得紓國用得饒以待寇至必勝之道也古人請十萬衆橫行匈奴中今以六十萬衆重之以高城深池惴惴常恐不足者殆將相不任責也陛下誠能專責將相委以經略非特邊鄙無事將見天下得複太平也臣願勑大臣平章如不以臣愚而廢其言必有萬一之補【至和二年八月上時知諫院】

宋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


生活常識_百科知識_各類知識大全»宋名臣奏議卷要一百十六~ 卷一百二十

0條評論

    發表評論

    提供最優質的資源集郃

    立即查看了解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