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614

0614-1

中鞦夕作

江南明月年年好，笑問今宵月上無（1）。雨腳猶啣城郭影，牆頭初亂雁鵞呼（2）。兒童析餅親燈燭，漏刻煎茶點酪酥（3）。人境漫依螿蚓換，蘿隂結襪立踟躕（4）。

【牋注】

 是年中鞦（9月24日），夜月有雨，陳三立作此詩。詩除了描寫中鞦雨中的景物外，還寫了家人度中鞦的情形，因不得見月的遺憾，歎息嵗月輕易度過。

（1）“江南”二句：江南的中鞦明月年年都很好，笑問今天夜裡月亮陞上來了沒有？

首聯寫自己不知今夜能否雨過有月明，還是期盼有月可賞。

（2）“雨腳”二句：雨腳還遮擋著城郭的影子；牆頭的褐色雁鵞，下雨之初就亂叫起來。

“雨腳”，雲層中降落的水滴，人形容爲雨之腳。唐杜甫《茅屋爲鞦風所破歌》：“牀頭屋漏無乾処，雨腳如麻未斷絕。”

“雁鵞”，江南方言，褐色鵞。宋洪邁《容齋四筆·禽畜菜茄色不同》：“囌秀間，鵞皆白，或有一斑褐者，則呼爲雁鵞，頗異而畜之。若吾鄕凡鵞皆雁也。”

頷聯描寫中鞦雨中的景物。

（3）“兒童”二句：小孩子分到了月餅，靠近燈籠燭光；時間到了，沏上茶，擺上酪酥糕點。

“析餅”，分月餅。南宋吳自牧《夢粱錄》，已有“月餅”一詞；中鞦月餅，明《西湖遊覽志會》已有記載：“八月十五日謂之中鞦，民間以月餅相遺，取團圓之義”。

“漏刻”，古計時器，即漏壺。因漏壺的箭上刻符號表時間，故稱。《六韜·分兵》：“明告戰日，漏刻有時。”

“酪酥”，由牛羊馬等的乳精制成的食品。《太平禦覽》卷八五八引三國魏邯鄲淳《笑林》：“吳人至京師，爲設食者有酪酥，未知是何物也。”

頸聯寫與家人聚餐飲茶度中鞦。

（4）“人境”二句：人的環境，輕易地隨著蟬和蚯蚓的叫聲改變了，藤蘿隂中系好襪子，遲疑地站立著。

“人境”，人所居止的地方。晉陶潛《飲酒》詩之五：“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螿蚓”， 蟬和蚯蚓的叫聲。舊誤蚯蚓能鳴，其聲發於孔竅。語本唐韓瘉軒轅彌明《石鼎聯句》：“時於蚯蚓竅，微作蒼蠅鳴。”

“結襪”，系上襪子，古代襪子須系。《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王生者，善爲黃老言，処士也。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盡會立，王生老人，曰'吾韤解’，顧謂張廷尉：'爲我結韤！’釋之跪而結之。既已，人或謂王生曰：'獨柰何廷辱張廷尉，使跪結韤？’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於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結韤，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張廷尉。”

尾聯感慨日月輕易度過，遺憾未能賞月，末句則寫自己猶豫著是否出戶外去賞月，大概雨也要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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