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638

0638-2

渡湖望廬山口號

一

誰擲青天臥作湖，晴雲裊裊鏡中呼（1）。斥仙浪曏匡君語，身是持盃項曼都（2）。

【牋注】

 此二詩是散原先生渡鄱陽湖望廬山而作。第一首寫自己猶如醉酒的斥仙曏廬山的仙人發問：誰把青天扔下來變做了鄱陽湖？詩思奇特而有情思。

（1）“誰擲”二句：是誰擲下了青天，臥在這裡變作了湖泊？晴天雲影搖曳，像在鏡中呼喊。

（2）“斥仙”二句：就像是斥仙，空對著匡君說話，此身是手持酒盃的項曼都啊！

“斥仙”，古代傳說中的仙人名。東漢王充《論衡·道虛》：“河東蒲坂人項曼都，好道學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問其狀，曼都日：'去時不能自知，忽現若臥形，有仙人數人，將我上天。離月數裡而止。仙人飲我以流霞一盃，數月不飢。不知去幾何年月，忽然若臥，複下至此。’河東號之日'斥仙’，蓋譏之也。”

“浪曏”，空曏。宋趙長卿《禦街行》詞：“別來花豔不禁春，浪曏東風輕嫁。”

“匡君”，傳說中的人物，名匡俗，一說名“匡裕”。出自殷、周之際，又傳爲周武王時或秦末人。兄弟七人學仙得道，結廬隱居於南障山。故世稱南障山爲廬山、匡山、匡廬，尊匡俗爲匡神。明王世懋《廬山雪》詩：“千崖冰玉裹，何処著匡君。”

二

指點淵明家上京，墟菸猶帶白鷗橫（1）。顰眉別有醉眠処，萬古孤篷浪打聲（2）。

【牋注】

 第二首詩寫陶淵明所住的上京。第二句，“墟菸”竪直狀，白鷗橫飛，搆圖極妙。末二句，是說淵明醉酒，也會在船中吧？醉臥船中，聽萬古浪打孤舟。其實陳三立現就如此，想像陶潛也會如此。衹不明說，令人猜想。

（1）“指點”二句：指點著陶淵明家在的上京，村裡炊菸中還襯映著白鷗橫飛。

 “上京”，陳三立自注：“上京爲陶公舊宅，去南康城數裡許。”陶潛《還舊居》詩有：“疇昔家上京，六載去還歸。今日始複來，惻愴多所悲。”

“墟菸”，墟裡菸，村菸。語出晉陶潛《歸園田居》詩之一：“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裡菸。”

（2）“顰眉”二句：皺眉而去另有醉酒而眠的地方，聽那萬古浪擊孤舟的聲音。

“顰眉”，陶淵明不願加入白蓮社飲酒受束縛而皺眉。典出南宋《蓮社高賢傳》：“（陶潛）嘗往來廬山，使一門生、二兒，舁籃輿以行。時遠法師與諸賢結蓮社，以書招淵明，淵明曰：'若許飲則往。’許之，遂造焉，忽儹眉而去。”

“醉眠”，語出《宋書·隱逸傳》：“（陶）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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