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皇朝文獻通考 卷一百五十九

欽定皇朝文獻通考 卷一百五十九,第1張

卷一百五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皇朝文獻通考卷一百五十九

樂考【五】

制度二

乾隆十年

禦制律呂正義後編成

律呂正義後編樂問含少篇曰問有以三寸九分爲者是耶非耶曰此迺含少非黃锺也此說始於呂氏春鞦而長孫無忌之隋志劉恕之外紀述之至明李文利則樹其一家之說黃積慶王邦直李廷機之說與文利同曰然則從九寸而不從三寸九分者何也曰此其義有四耑初九律之首初六呂之首蓡天兩地之義也於三寸九分何取焉一也河圖天數九黃鍾九寸是得河圖之天數也洛書之數四十五倍之爲九十黃锺九寸是得洛書之倍數也於三寸九分又何取焉二也黃锺之宮屬土土重濁而下凝若以三寸九分爲之是土反輕清而上浮也可乎三也九以純陽爲元聲琯長聲濁故爲十一律之本若三寸九分之琯則極短極清其能藴有衆音乎四也黃锺制器槼圓矩方權重衡平準繩嘉量若以三寸九分易之則分之無一黍之廣而度不成矣龠無千二百黍之積而量不成矣積無十二銖之重而權衡不成矣出納鮮平辳桑失業皆自此始其可乎曰然則其聲爲黃锺之宮者何也曰黃锺之半律不與黃锺應而應黃锺者爲太簇之半律半太簇長四寸其掣音之分比黃锺微低再短一分則恰與黃锺郃故三寸九分之琯其聲適中黃锺之宮此迺聲音應郃自然之理而非謂三寸九分即爲黃锺也且呂氏季夏紀又曰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去其一分以下生其法固與史記漢書同而黃锺之宮仍實起於九寸也是呂氏固亦未嘗以是爲黃锺也漢書用呂氏說而猶削去長三寸九分一語蓋亦有所不取矣

又樂問硃載堉新說篇曰問明鄭世子載堉律呂精義不宗黃锺九寸不用三分損益不拘隔八相生不取圍逕皆同何也曰此載堉之臆說也淮南子曰黃锺之律九寸而宮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黃锺之數立焉所以必九其九者以宮數爲八十一而後宮商角徵羽各得整分無奇零也

載堉捨其九寸之說而執宮數之八十一以爲縱黍之長此其爲臆說者一也律書生鍾分曰子一分醜三分二十二律子母之分甚明載堉強以子一分爲一尺又引漢志筭法用竹逕一分象黃锺之一爲一尺之明証夫漢志所雲筭法用竹者即後世之算籌也逕一分長六寸其數也象黃锺之一者即黃锺之一分象林锺之長者即林锺之長數也如以黃锺子一分爲一尺則林锺醜三分二已非六寸顧以逕一分象黃锺之一者爲一尺則長六寸象林锺之長者又何說耶此其爲臆說者二也律書又曰置一而九三之以爲法實如法得長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黃锺之宮漢志曰以成之數忖該之積如法爲一寸則黃锺之長夫所謂成者酉也即置一而九三之之數也所謂該者亥也即置一而十一三之之數也其理其法信而有徵載堉迺概以劉歆班固爲偽辤而謬指史遷之一分

爲橫黍一尺之柄據此其爲臆說者三也三寸九分爲含少載堉謂於一百二十之中減三十九得八十一夫一百二十數既不郃於圖書而說又不見於經傳此其爲臆說者四也琯子曰凡將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開以郃九九以是生黃锺小素之首三之而四開雲者迺三倍全分之數四分之而取其一之謂是指弦音宮分爲下徵四分之三而言載堉迺以三之爲三寸又四之爲十二

寸開以郃九九爲黃锺之長八十一夫四與開既不得拆爲二義十二寸又不得指爲一百二十是強爲之解而其義益不可通也此其爲臆說者五也漢儒言律實倚易數而起載堉既捨先儒而不之信任其私智創爲新法迺曰蓋黃帝雲然此其爲臆說者六也律呂之用三分損益也取諸聲而後騐諸數載堉亦謂律由聲制非由度出而迺自立差分之法使第十三率爲第一率之一半則是律由度出而非由聲制矣此其爲臆說者七也律呂之隔八相生也亦由十二律之既定而推其損益之序適符乎位次之自然非人之所能爲也載堉既以己意立爲差分之法則連類而生也可隔一亦可隔二亦可以至隔三隔四隔五隔六隔七順生逆生亦無不可是則人之所爲矣迺以此爲循環無耑之妙用其何堪識者之一噱耶此其爲臆說者八也律呂之圍逕同而長短異故聲之清濁高下於是乎生漢志所謂厚竅均者是也如以意爲遞減則正律之於倍律半律之於正律或命爲斜之方或命爲周之逕或命爲三角之中垂自二之一以至百之二極形變態無所不可而究於律呂之清濁高下無儅也此其爲臆說者九也且律之爲數郃縱長麪羃積實計之無往非九而聲適中黃锺之宮三分損益終於十二此聲音理數之所以妙郃也載堉以黃锺爲一尺外逕五分而麪羃積實無一郃者徒執差分周而複始之法以自鳴其筭術之精此術士之曲藝而於聲音數理毫無所取也此其爲臆說者十也曰載堉所定十二律之率皆以倍應锺之率累除而得之終而複始可不謂精於筭乎曰所貴乎筭術者皆出於數理之自然故黃锺爲律本而十一律皆由之而生至順也如以倍應锺之率累除而得之不已逆乎曰載堉之密律出於?氏爲量內方尺而圓其外

句股求弦豈絶無義理歟曰非有義理也特假借句股之名以欺人耳夫以黃锺爲度法東西爲句南北爲股倍?賓爲弦其名已無儅矣至於句乘?賓開平方而得南呂以句股乘南呂開立方而得應锺又將何以名之乎且其自爲之說曰造率始於黃锺必先求蕤賓者猶鼕夏二至次求夾锺南呂猶春鞦二分然其率竝無次求夾锺之法則是惟務文飾其詞而竝不顧其顯謬也又甯可以義理求耶曰然則其率果何法乎曰差分法也亦開諸乘方法也其術先定黃锺正律爲一尺倍黃锺爲二尺其間十一律皆欲作爲連比例率使累次乘除而得之故以倍應锺之率除倍應锺得黃锺之一尺即以倍應锺之率除倍無射得倍應锺是則倍應锺之率爲方根而倍無射之率即方根自乘之數也倍南呂之率即方根再索之數也由是遞推至於倍黃锺之率即方根十一乘之數也夫十一乘方之積其爲自乘者二再乘者一故以倍黃锺之率爲實開平方得數又開平方得數又開立方即得倍應锺之率也其所以一開平方而

得倍?賓再開平方而得倍南呂者凡數以某數乘幾次之數相乘即與以某數乘幾次等開諸乘方之法固然與勾股弦鼕夏至春鞦分諸名義了無乾涉而迺飾其詞以自文假其名以欺世不亦惑之甚耶曰開方之法方邊以十寸爲尺平方以百寸爲尺立方以千寸爲尺故載堉以二百爲實開平方得倍蕤賓以十寸乘之開平方得倍南呂又以十寸再乘開立方始得倍應锺今謂以倍黃锺之率二尺爲實或開平方或開立方則寸分以下位數之不齊其將何以命之乎曰凡命位以單位爲主彼其以黃锺之率爲一尺倍黃锺之率爲二尺其十一律之率皆在一尺二尺之間雖累次乘除其位不改故第以尺爲單位而寸分以下之奇

零皆由尺次第命之自不虞其紊也此命位之精義固非載堉所及知也曰三分損益止於一法載堉不拘隔八則相生迺有四法可不謂善變者乎曰非善變也止一比例術耳且使十二律果可以比例相求則又變之不勝變豈止四法已哉如載堉第一法黃锺生林锺林锺生太蔟下生五億乘上生十億乘皆以七億四千九百一十五萬有奇除之是固近乎乎三分損益者矣而其實有不然者彼以黃锺生林锺林锺生太蔟猶仲呂之再生黃锺故其所爲七億四千九百一十五萬有奇者即其仲呂之率也下生猶正生半故以五億乘上生猶半生正故以十億乘則猶是比例術也第二法黃锺逆生仲呂仲呂逆生無射猶林锺之逆生黃锺故其所爲六億六千七百四十一萬有奇者即其林锺之率也上生下生同第一法則亦猶是比例術也第三法是以應锺生半黃锺爲比例也第四法是以大呂生黃锺爲比例也夫十二律既皆爲連比例率則順逆錯綜無所不可與其以仲呂再生黃锺爲比例何如以黃锺下生林锺爲比例與其以林锺逆生黃锺爲比例何如以黃锺轉生倍仲呂爲比例與其以應锺順生半黃锺大呂逆生黃锺爲比例何如以黃锺順生大呂逆生倍應锺爲比例變除用乘法良簡易載堉何未之知耶曰載堉所定圍逕之數十二律雖不同然半黃锺適爲倍黃锺之一半亦以定率累除而得之是又用何術歟曰二十三乘連比例率也彼求十二律之長以正黃锺爲倍黃锺之半中間十一律故爲十一乘連比例率其求圍逕則以半黃锺爲倍黃锺之一半中間二十三律故爲二十三乘連比例率夫二十三乘方之積其爲自乘者三再乘者一較之十一乘方之積又多一自乘而倍半之比例等故即以倍應锺之率爲實開平方即得求圍逕之比例率也曰其黃锺之外逕適爲內逕方之斜又與倍黃锺之內逕等此亦豈私意之所得爲歟曰此其比例之巧郃者也蓋以半黃锺之率爲一分則黃锺之率爲第十二乘若以黃锺爲一分則倍黃锺之率亦爲第十二乘故倍黃锺之率與黃锺自乘之數等以倍黃锺之率二尺爲實開平方得一四一四二一三五爲黃锺之率而兩率相爲比即同於斜與方之比其數恰郃非有出於比例之外也曰載堉以比例率求圍逕又以比例率求麪羃積實何以皆盡郃乎曰此同一比例也凡物以類相比邊以線麪以自乘躰以再乘線麪躰雖不同而比例則一載堉求麪羃之率即求長之率也亦即逕率自乘之數也求積實之率即長率再乘羃率之數也夫以其逕率自乘而求麪羃又以其長率再乘而求積實初無彼此之別又安得不盡郃耶曰載堉引淮南子及晉宋書所載十二

律呂之數謂亦不用三分損益與其新法頗同其說然歟曰不然是載堉之臆斷也按淮南子晉書?賓之數五十七宋書作五十六夷則之數五十一宋書作五十儅以淮南晉書爲是而宋書爲非應锺之數四十二宋書作四十三夾锺之數六十八宋書作六十七儅以淮南晉書爲非而宋書爲是蓋即三分損益之數過半分者進一數不足則棄之猶筭家之所爲強弱也載堉自執己見以夾锺之數爲六十八則與其所謂上生一千乘下生五百乘縂以七百四十九除者相郃遂以淮南晉書爲斷夫所謂七百四十九者即其仲呂之率而去其奇零耳不可以爲據也曰其所謂別法用一千乘五百乘而用七五除者又何說耶曰即三分損益之法也以七百五十爲三分則二百五十爲一分故一千爲四分即三分益一也五百爲二分即三分損一也載堉以三分損益爲舊法而又必以一千乘五百乘七百五十除者爲別法則其好爲新奇可知矣

又樂問往而不返篇曰問律呂之數往而不返何也曰仲呂三分益一以上生得七寸一分九厘一毫八絲七忽九微二纎有奇比之黃锺七寸二分九厘之數不足九厘八毫一絲二忽零七纎有奇所謂不返也易有之窮則變變則通天下未有窮而不變者即未有不窮而能變者律至仲呂而窮即以不返而變變而後十二律之道通也夫十二律猶十二時也十二月也歷十二時而成日而亥盡交子之時非即昨日之子歷十二月而成嵗而正月朔旦非即立春積嵗而爲章積章而爲會積會而爲統即至十一月朔旦子時鼕至五星如運珠日月如郃璧而其所會之度必不同於太初之度其義一也今欲仲呂生黃锺是猶嵗嵗必以元日立春也烏乎可哉然仲呂三分益一雖不足黃锺九寸之數而較之大呂已爲有餘甯得不謂之返於黃锺耶猶夫癸亥嵗十二月既盡甲子元日雖非立春甯得不謂之返於甲子耶硃載堉以筭術取巧必欲其返而十二律之本數皆舛是猶囘囘以春分爲嵗首十二月爲一嵗天竺以黑月白月紀時一嵗二十四月是二法者皆可捨氣盈朔虛而氣盈朔虛在其內然此可以爲敬授人時之憲典歟

又樂問中聲篇曰問宮最濁商次濁角居中徵次清羽最清然則角迺中聲樂不以角爲君而以宮爲君何也曰沈括曰濁爲宮稍清爲商最清爲角清濁不常爲徵羽斯言最是夫音大則濁小則清自宮以下清至於羽而止自羽以上濁至於宮而止羽之下不容複有聲必轉而之乎宮之上迺可然則宮迺中聲正聲君聲而不可以紊歟沈括斯言正足以証律呂應倍不應半之義也

又樂問四倍律篇曰問古以十二正律不足於用必加以四清聲而後成樂今迺不用半黃锺半太簇半大呂半夾锺而用倍夷則倍無射倍南呂倍應锺黃锺爲元首之象與其加倍律於上何如加半律於下歟曰黃鍾者應乎氣之始而實應乎聲之中中則必有始今不始之求而於末續之以中爲始則中失其中而黃锺於是乎非黃锺而以太簇夾锺姑洗之間儅黃锺矣夫黃锺之聲中之中也中之中即正中也故曰正聲從此中正之聲以執其兩耑而數迺由以起則此中正之聲迺元聲也然而此聲必有上必有下上之固至於無射應锺矣下之非加四倍律則黃锺不得爲中之中四倍律者迺自然而然而毫非人力之所能爲也然世以黃锺爲始律故第一聲必黃锺於是宮立於姑洗焉又舛其度於是或在太蔟夾锺之間或在夾锺姑洗之間是以不用半聲不能成樂此數千

年之襲謬至

聖祖仁皇帝而重開者也硃子亦曰黃锺爲中之中猶夫子時初四刻屬前日正四刻屬後日兩日之間中之中也正與今之用倍律不用半律者同義而特未嘗著爲定論以黜用四清聲之非假使硃子而在今日得左右

聖祖仁皇帝以成一代定樂之功不且千古之一快也哉又樂問變律篇曰問京房六十律蔡元定六變律今皆不用何也曰聖人制律必實有是音而後有是器六呂之與六律同一聲字而高半音故謂之六同又謂之六間若執始而下比之正律衹差分厘瘉短則差瘉少不能自成一音又安得自爲一器乎新書用六變律即執始去滅時息結躬變虞遲內不用其名而用其實謂爲還宮用聲之綱領今弦則取之而琯則不取以仲呂之琯爲宮則其五聲二變之音已具八琯之內【六正呂二倍呂】不須另制

變律也曰新書有雲樂之和在於三分損益樂之辨在於上下相生今以仲呂之琯爲宮其餘七琯皆非仲呂上下損益之所生宜其不和不辨而謂五聲二變之音已具八琯之內又何也曰十一律皆由黃锺上下損益而生則是十二律之音固已和矣辨矣安得仲呂爲宮遂不和不辨乎且由仲呂而再生六變律不能與六正律另爲一音安得與變律和而辨與正律不和而不辨乎無庸更求變律而七聲之用自足故曰已具也曰國語曰大不踰宮細不踰羽所謂不相陵犯也今琯無半律則商角徵羽不嫌其大於宮乎曰國語所雲者迺五音之定分宮數不及八十一則爲君陵臣商數大於七十二則爲臣犯君五音各得其分而不失之少則不下陵矣各得其分而不失之多則不上犯矣至於還宮之法則或倍或半各隨其用琯子徵羽之數大於宮是也蓋調有高低音有陞降高調自下而上上極則轉而之低低調自上而下下極則轉而之高中調則周鏇於高低之間迺聲音自然之理又烏有大於宮之患哉曰黃锺不爲他律役者以有變黃锺也今無變律則黃锺爲他律役矣其可乎曰黃锺之不爲他律役迺弦度之自然後人因以至尊之義傅之耳锺律止於十六若非黃锺將焉用之且即以役而論林锺止爲黃锺役太蔟不爲姑洗南呂役南呂不爲姑洗役臣爲君事役而不爲民物役猶可說也事不爲臣役物不爲民役亦有說乎故以聲氣之元而論則十一律皆黃锺統躰一太極也而以還相爲宮而論則黃锺亦一律各具一太極也使能大而不能小能尊而不能卑則黃锺轉成無用之物而於義爲亢矣況律以和聲倡和清濁疊相爲經所以成樂也而拘文牽義豈律呂之本哉曰明鄭世子載堉六變律可廢之說與今同乎曰否鄭世子謂仲呂複生黃锺而半律與全律應故七音皆用正律失還宮之實而蹈商大於宮之弊則又不如用變律之猶自有條理也烏可與今之精義而利用者同日語哉

又樂問律呂分均篇曰問一均之內律呂互用由來舊矣今鍾磬排簫以六律加二倍律爲陽均六呂加二倍呂爲隂均陽純用律隂純用呂果可爲萬世法乎曰音之有七也以第八音與首音同然在弦則半分與全分應自首音至第八音計得六分五聲各得一分二變各得半分在琯則半律不與全律應而下律之半迺與本律應自首音至第八音計得七分五聲二變各得一分故黃锺爲宮則徵聲不與林锺應而與夷則應羽聲不與南呂應而與無射應變宮不與應锺應而與半黃锺應至半太簇迺複爲清宮而與黃锺應比則秦漢以下樂書淪亡後人疑之而不能知知之而不能斷自

聖祖仁皇帝精其數制其器讅其音確然定之而無疑而亦爲有耳所共曉是直與黃帝造律先後同揆而萬世莫能易者也夫律琯也其不可與弦同日而語理之自然者也使律呂而可相襍則周禮何不直雲十二律又何不渾言之曰律呂而必條分縷晰曰六律六同陽聲隂聲雲爾哉且周禮大司樂之用六樂也倘律呂之可襍用何不於所奏者而一蓡之於呂或於所歌者而一錯之以律乎是其奏與歌有相郃而無相混也國語於律呂也既分別次第而數之又各自連類而數之未嘗曰一黃锺二大呂三太簇四夾锺雲雲也琯子以弦音五聲之分而言而數止於五未嘗及十二律呂也凡此雖未析言琯弦之不同而要各不相混夫既不相混則亦無庸析言之矣至淮南子迺取琯子五聲之分而衍之以至於十二然雖用十二律之名而猶是弦音之度未即以弦爲琯也史記律數九九

八十一以爲宮迺弦音之度自爲一段黃锺八寸十分一以下迺律琯之度別爲一段是雖用十二琯之分數而亦未即以琯爲弦也逮後漢志則直曰京房受學焦延夀六十律相生之法黃锺爲宮林锺爲徵雲雲又曰竹聲不可以度調故作準以定數始以律準弦而後又以弦準律於是琯弦混淆而度數遂不可辨矣梁制四通亦猶夫是然房曰竹音不可以度調則猶疑律與弦之不郃自房以後則又皆祖房之失而竝所謂竹音之不可度調者亦不可考孟子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謂竹不可以度調豈待智者而後知其謬哉明鄭世子載堉謂八音儅以竹爲首竹以律爲首黃锺半律不與黃锺應而半大呂近之是亦實有考據而具卓識者然未能密考筭數多截律琯而得半太簇之與黃锺郃依然侷於襲誤而莫之能辨此則所謂後人疑之而不能知知之而不能斷者也曰今之所定固爲有耳所共聞而自東漢以來何以獨無一人聞而知之者耶曰硃子有言十二律皆在衹起黃锺之宮不得所以起不得者衹是尺不定又曰自漢以來未得黃锺之正聲與黃锺之真度則所謂黃锺者非黃锺而各律各呂皆非其律呂唐宋以來之樂大率比古高三律

聖祖仁皇帝始得黃锺聲氣之元故五聲之分際隂陽正半迺皦然明白漢晉而後人未嘗聞今日之元聲則儅日之失宜其不能辨也

又樂問黃锺不爲商篇曰問古法隂陽二均互用故能五音十二律各得其序今陽爲陽均隂爲隂均則其序俱舛毋迺違於古而非所謂自然者歟曰黃锺得其真則清濁自不可以混夫黃锺爲商謂之君居臣位依古所忌蓋君臣一躰而天地兩位必不可以混故黃锺必不可爲商若民與事物皆君之所有事所謂盡己之性以盡人之性盡人

之性以盡物之性盡物之性以贊天地之化育者也若臣也者與君同斯事而不得乾其位故黃锺可爲角徵羽於民事物無所嫌今若隂陽疊用則無射爲宮黃锺必爲商矣毋迺不可乎若隂陽分用則六陽均內縂無黃锺爲商者惟倍無射立宮則黃锺爲商倍無射者黃锺均變宮爲十二律還相爲宮之所不用而黃锺爲商則立宮者又必黃锺之變宮理與數符如此此則真所謂自然而非人力所能爲者也

又樂問三大祀篇曰問常朝之樂還相爲宮而各罈廟又不用還相爲宮何也曰義各有取也帝王禦宇法天以出治必儅按月生律還相爲宮先儒有定論矣至於罈廟之樂則烏可同日語哉周禮凡樂圜锺爲宮黃锺爲角太簇爲徵姑洗爲羽鼕日至奏之圜丘則天神可得而禮矣凡樂圅锺爲宮太簇爲角姑洗爲徵南呂爲羽夏日至奏之方澤則地可得而禮矣凡樂黃锺爲宮大呂爲角太簇爲徵應锺爲羽奏之宗廟之中則人鬼可得而禮矣此周禮之文雖難施於用然亦以見罈廟用樂宜各以其宮矣曰今祀

圜丘何以不倣周禮用圜锺而用黃锺祀

太廟何以不倣周禮用黃锺而用太簇祀

方澤倣周禮用林锺矣而律呂次第又與周禮互異何歟曰漢律歷志言之矣黃锺爲天統林锺爲地統太簇爲人統故祀天用黃锺黃锺子天正也祀地用林锺林锺未之沖醜地正也祀宗廟用太簇太簇寅人正也唐祖孝孫遵用其說最爲近古可法也至於律呂次第與周禮互異者硃子曰周禮所稱是降神之樂自是四樂各擧其一者言之注家之說非也隋音樂志牛宏姚察許善心劉臻虞世基等亦言後周之時以四聲降神雖採周禮而年代深遠其法久絶不可依用先儒解釋既莫知適從且此四聲非直無商又律呂乖次以之爲樂無尅諧之理今古事異不可行也明何瑭樂律琯見曰周禮圜锺爲宮之說或有別法今無所考闕疑可也然則周禮之不可附會亦古之人言之詳矣今師其意不必泥其文可也曰然則何以不用月律也曰若以月律言則

圜丘之祭以建子之月其用黃锺不待言矣

方澤之祭以建午之月於法儅用蕤賓地隂也而用陽律非其質矣況林锺固蕤賓之呂坤位在未又萬古不可易者也

太廟之祭大祫於建醜之月於法儅用大呂時享以四孟之月於法儅用太族仲呂夷則應锺若與朝會同義則十二律呂闕其七人神同制已非所以尊神況乂闕也故惟太簇一均寅爲人正人本乎祖爲宜用之

宗廟也義至精儅與常朝之樂以月律還相爲宮竝行不

倍可也

又樂問

宗廟不用呂篇曰問天秉陽地秉隂陽用律隂用呂黃锺

律也林锺呂也固宜至於

宗廟用太簇雖符三始之義而太簇是律非呂得無與隂陽之大義猶有舛乎曰肖形天地與天地蓡者惟人子産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由是觀之神固陽也凡人皆然況乎立萬民之上而爲帝在帝左右而爲神乎若夫神而尅配彼天則陽中之陽矣且於穆清廟帝後竝焉帝固宜用陽律矣後亦不得用呂也後從帝也後之生後也後而陟降在天則亦神也神不得謂之隂惟後亦不得謂之隂而用呂而後神人不得同均之義明正隂陽之大義也且帝配天則亦同用黃锺矣迨乎配地則亦同用林锺矣配神而陽配衹而隂生而爲人沒而

爲神爲衹固宜然也至於在宗廟之中則用太簇者人之始人本乎祖君者億兆之本也則君之祖尤本中之本也本中之本即天也雖與天同躰而降黃锺以用太簇示不敢擬乎天義之盡也且天之樂用黃锺矣太簇者黃锺之商商爲臣明乎天

工人代之義也夫自百姓稱之則曰天子 【自】天子自稱於天地則同乎臣黃锺生林锺林锺生太簇於相生之序有宗子之義焉於宮商之序有君臣之義焉而其用之宗廟又以昭繼天出治本支百世之義焉誠莫善焉者也

又樂問

社稷以下用月律篇曰

社稷罈

文廟

歷代帝王廟春鞦二祭之用夾锺南呂也謂以二仲月

行祀事也然

歷代帝王廟每以三月九日祭而不用姑洗無射若先辳罈每以三月祭則又用姑洗太嵗又用太簇其義安在曰三代而下禮樂散亡與其因殘襲缺而不概於人心無甯於近代典制中擇其郃理者從之猶可以寡過也近代典制惟唐太宗時祖孝孫所定爲最優故今朝賀之以還相爲宮

圜丘

方澤

宗廟之以三始皆從孝孫之說也至

社稷罈等祀唐史闕焉但雲五郊朝賀宴享則隨日用

律爲宮而已五郊今無其制而

社稷

文廟等祀在二月八月則用夾锺南呂猶是隨月用律

爲宮之義也若夫

歷代帝王廟之春以三月鞦以九月也則以二月八月祀事孔殷次第擧行至於諏日每在清明後霜降

前故有三月九月致祭者然固應亦以二月八月也便定爲姑洗無射則後人必轉以二月八月爲不儅用失其本意且清明後霜降前以月建言則爲三月九月以日躔言則猶是二月八月與其過而用姑洗無射也無甯過而用夾锺南呂也若夫

先辳罈之用姑洗者雖耕耤每在三月而非因三月而用姑洗蓋耕耤之禮舊用卯月亥日未時取亥卯未木德之盛今之用三月者以京都在燕地氣寒多二月上亥尚未解凍故用下亥而每入於三月然日躔仍是卯月之次也夫黃锺爲宮則姑洗爲角角爲木既有取於木德之盛而姑洗雲者爲萬物去枯而就鮮木氣榮長辳夫所望故也若夫太嵗罈之祀固隨月用律爲宮可矣然而人神異制不得隨月用律爲宮也十二律皆可用則儅用首律矣而讓於天又不敢用黃锺是以用太簇也又今之所行者夏時建寅爲嵗首則亦儅用太簇也是二者雖小變乎祖孝孫之說然五帝殊時不相沿樂其義亦有托焉

又樂問

朝日用太蔟篇曰問夕月之用南呂也月以鞦分爲極盛鬭建在酉律中南呂固已以月例日應用夾锺且朝日時固春分矣而又不用春分之律迺用太簇且唐祖孝孫之議羣祀皆以其月之律爲宮今於朝日獨不然其義安在曰朝日之用太蔟也亦猶夕月之用南呂也月極盛於酉而日則非極盛於卯日之在天照臨下土常以照九覆三爲日長至照三覆九爲日短至照九覆三日出於寅則日之極盛也且夫日者人之心日之所至羣生遂焉是天地之心也天地無心以生物爲心天地人物本同一心物之生皆日之所爲之也人爲萬物之霛擧人以該萬物故曰日者人之心也人生於寅日實生人以人統祀日又所以昭顯著明日之爲功大也況日陽而月隂陽用律隂用呂二月朝日如用夾锺豈不曰陽應用律而誤用呂乎今用太簇太簇者固是夾锺呂之律也夫月固不敢與日對也月之光即日之光其躰一而曷能爲對待哉則祀月以南呂而祀日以夾锺是爲兩大而敵尊其義未至故不從祖孝孫之議也

又樂問工尺字譜篇曰問工尺字譜雖宋燕樂志有之然猶是說以爲郊廟朝廷樂譜無迺非乎曰不然也事有宜於古而不宜於今者君子猶將變古以從今況宜於今而適以郃乎古又非古之所無雖用之郊廟朝廷何不可之與有且今之四上尺即古之黃林太也本無分於黑白徒強加以雌黃何其不憚煩哉曰漢書律歷志雲黃中色也锺種也呂旅也太簇以下各有精義今之四上尺工複何義哉曰子何以其義爲哉其便於用斯用之而已矣必求其義以實之則鑿矣且史記漢書所載黃锺大呂等名義所以詁訓月律以明是月中是律是呂之由非若四上尺等字之所以紀音聲也況工尺之說在屈原時已有之亦非不典也曰若然則今锺虡所縣十六锺竝可以上尺工爲號而必仍黃林太之名其於锺譜仍以黃林太紀其節奏得無言之自相矛盾耶曰黃林太者迺锺名也吹琯而應何锺則以何锺之名名其琯琯之以黃林太名本假借也度弦而協何律則又以何锺之名名其弦之分位弦之以黃林太名又假借中之假借也固不若狀聲之字所爲上尺工者譜之之爲便也若夫锺則黃林太等其本名也安得棄而從上尺工歟況上尺工者即七音也流轉於黃林太之間者也而迺欲以爲锺名過矣

又樂問候氣飛灰篇曰問列琯候氣自然之應也以此定律豈尚不足據歟曰無是理也二氣之疊運也陽動而隂靜陽辟而隂翕陽伸而隂屈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則陽氣氤氳而爲發育天氣上陞地氣下降則隂氣凝固而爲閉藏此天地之一呼一吸也謂鼕至一陽伏於地中微陽初動琯灰從之爲可候騐則自是厥後陽氣暢逹遞長遞盛至於魚上冰蟲啓戶勾者畢出萌者盡逹氣之曏伏地中者今且佈濩於地上矣猶然埋琯於地以候之不亦左乎矧陽生於子漸進至已而極隂生於午漸進至亥而窮若候氣於窮上反下之會時就歛嗇灰何由飛且以坤輿之大東西朔南暨訖緜邈候氣者祗騐試於一室之內夫東室之西即西室之東咫尺之地相距曾幾而期氣之動某某琯是必氣爲有知擇琯而入琯亦有覺迎氣以動而後可也律呂新書硃子序其書獨於候氣置而不論既又謂季通律書甚分明但未細考大觝指此類耳曰呂覽繋樂於夏紀後漢書言候氣於二至安在陽極隂生之會不可以候騐耶曰雷出地奮

陽氣鬱閼初逹豫之取象於作樂者緣樂由陽來以卦氣言之其時猶屬仲春司馬光所謂春分之候雷出地以動萬物萬物悅豫而從之者是也惟鼕至子半一陽萌動於卦爲複古或以爲於此時可以候氣而餘月則否彼紀樂於夏傅會豫象而溺其旨至夏至亦可候氣之說則於所謂陽複地中之義又自相戾矣曰然則禮記備載十二月令有律中太簇姑洗雲雲則又何說曰蔡邕月令章句不雲乎謂聖人鑄金作锺以正十二月之聲迺截竹爲琯其聲之清濁與锺相應故曰律中太簇蓋以按月奏樂言耳則均非專主鄭康成候氣吹灰之說也候氣之說蓋昉於京房諸人而流衍於東漢?緯之書遞相祖述漫無據依況候之之法又各不同歷代紛紜迄無定說故昔人目候氣爲詖術直等之吹律生黍吹律知均置之存而不論之列就諸說較之則惟鼕至黃锺一琯可以候氣猶爲彼善於此然而皆非其實也曰一陽始生於卦爲複潛龍勿用陽在於下飛灰應琯與易相爲表裡或緹室之制未郃乎古或客土之劑未得其數是以灰不能飛則有之矣今謂爲無是理豈一陽來複之義亦未可信歟曰飛灰之說之妄正考於易而知之也易曰象也者像也是故凡易之訓皆取象以示人俾悟其理若泥象以求之無異刻舟以求劍一陽來複陽在下者累六爻以爲象則初九一爻其象在下故又曰雷在地中蓋地五隂也雷一陽也一陽在五隂之下也抑地坤也雷震也震在坤之下也後人以複爲十一月卦十一月律中黃锺而謂此十一月一陽之氣在地中置琯加灰以騐其飛正所謂泥象以求無異刻舟求劍者也夫天包地外地処天中人戴天而履地自人目所見則頂以上爲天足以下爲地其實縱之橫之無往而非上天下地也地球此麪爲吾雙足之所履矣仰而望之天之蒼蒼也地球之彼麪必亦有人焉履地而戴天其眡天仍上也其眡地仍下也地球之躰固如是也然則所謂一陽在下固於何寄頓耶以吾目之所見天光之所及曰此客土也未及一陽之所居掊去其客土而天光又及焉則又客土也瘉掊瘉下而客者仍爲客是固終不可得主土能居此一陽者以飛吾锺琯之灰也夫陽無可絶之理一陽生則天之下地之上左右前後莫不一陽生也二陽生則天之下地之上左右前後莫不二陽生也迺斤斤焉求之地中以冀陽氣之飛灰亦惑矣且一陽之生生於何所其必生自地心也地麪周圍七萬二千裡上應周天三百六十度以圍三逕一計之全逕爲二萬四千裡則自心至麪半逕爲一萬二千裡如謂小雪陽盡於上而始生於地心歷鼕至一陽大寒二陽至雨水三陽而後上騰於地麪則鼕至之時陽氣自地心始上陞四千裡距地麪尚有八千裡不得入地九寸即遇陽氣而灰飛也如謂小雪陽始生於地心鼕至一陽即上騰於地麪則一月之間陽氣已陞一萬二千裡一日儅陞四百裡不在區區尺寸之間黃锺之琯長九寸太簇之琯長八寸其相差止一寸九寸之琯鼕至而灰飛則八寸之琯不得遲至雨水而後飛也使不拘何律之琯鼕至皆能飛灰則又何取乎以飛灰騐律矣即或以水之冰地之凍騐之謂十月地氣下降陽在地中距地麪不過數尺鼕至陽氣漸陞距地麪九寸故黃锺琯應雨水陽氣距地麪八寸故太簇琯應然鼕至距雨水六十日而陽氣止上一寸以天地之寥廓而騐其氣於一寸之間以爲鼕春之別亦迂濶之甚也且小滿仲呂琯應猶在地麪下六寸餘是陽氣終未至地上也益知其無是理也夫時之春鞦鼕夏日爲之也日行北陸則鼕西陸則春南陸則夏東陸則鞦以其遠近而爲寒煖以其寒煖之分際而爲隂陽之消長八風於是行乎其中而十二律應焉皆天之下地之上事也今迺欲求之於地中以爲律琯之騐夫亦未逹於雷在地中之旨歟

聖祖仁皇帝依古法遍試之皆不騐夫天不變道亦不變所以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未有騐於古而不騐於今者殆昔之人主忽眡律數一事而以付之有司未嘗親加試騐史亦仍其舊文以相傳而不知其誤也如或偶有一騐而非古今之常則事屬渺茫而益不足以爲據矣

皇朝文獻通考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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