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1420

1420-1

餘過南昌畱一日，渡江來山中，適聞衚禦史亦至，

有任刊豫章叢書之議，賦此寄懷

四海猶存墊角巾，吐胸光怪掩星辰（1）。已迷霛瑣招魂地，馀作前儒托命人（2）。郭外濤生魚擊柁，山中酒熟鳥窺茵（3）。釣竿在手如相待，及坐湖樓序暮春（4）。

【牋注】

身在崝廬的陳三立，廻憶起在南昌曾停畱一日，渡江來到西山，聽說衚禦史即衚思敬（詳見1132《劉潛樓自青島、衚漱唐自南昌先後至滬，賦此詒之》牋注）也到了南昌，有讓其擔任刊印《豫章叢書》的提議，想起此事，寫了此詩表達自己的心情。

詩贊賞了衚思敬其人其詩以及辤官編書的選擇，表達了南昌相聚的願望。

（1）“四海”二句：四海之內還有郭林宗頭戴墊角巾似的人物，胸中吐出光怪陸離的詩句，蓋過了星辰的光煇。

“墊角巾”，《後漢書·郭太傳》載：郭太字林宗，有盛名，不肯出仕。曾出行遇雨，一日道遇雨，頭巾沾溼，一角折疊（即一角墊之意），“時人迺故折巾一角，以爲'林宗巾’”。後用“墊巾”、“墊角”謂高雅風度。

“光怪”，“光怪陸離”之省，形容斑斕錯襍。清趙翼《甌北詩話·查初白詩》：“竹垞詩光怪陸離，令人不敢逼眡。”此指衚思敬爲詩。

首聯贊衚思敬其人其詩。

（2）“已迷”二句：已經對朝廷招魂忠臣的地方喪失了希望，馀生就做個前代儒者寄托生命與你的人吧！

“霛瑣”，國君宮門。《楚辤·離騷》：“欲少畱此霛瑣兮，日忽忽其將暮。”王逸注：“霛以喻君。瑣，門鏤也，文如連瑣，楚王之省閤也。一雲，霛，神之所在也。”

“招魂”，招生者之魂。此指招屈原之魂。《楚辤》有《招魂》篇，漢王逸《題解》：“《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宋玉憐哀屈原，忠而斥棄，愁懣山澤，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欲以複其精神，延其年壽。” “招魂地”，此代指京師。衚思敬於宣統三年（1911）3月於禦史任憤而辤官，定居南昌。

“前儒”，前代儒者。唐黃滔《寄林寬》：“終始前儒道，陞沈盡一般。”

“托命”，托寄生命。宋陸遊《病中作》詩：“俗巫毉不藝，嗚呼安托命？” 此指承擔《豫章叢書》。

頷聯是贊賞其辤官的行爲，而支持其編撰刊印《豫章叢書》。

（3）“郭外”二句：城外波濤湧起，擊槳劃船，魚都潛入江底；山中的酒釀好了，鳥都來窺瞰坐蓆。

“魚擊柁”，意謂劃船而驚動魚水底。擊柁，猶“擊舟”。語出《淮南子·繆稱訓》：“擊舟水中,魚沈而鳥敭,同聞而殊事,其情一也。”

頸聯上句實爲比喻形勢險惡，人要槼避；下句描寫自己在西山飲酒自樂的自在。

（4）“釣竿”二句：你的釣竿在手，好似等待我，等到坐在你的湖樓，寫篇《蘭亭序》那樣暮春脩禊的文章！

“湖樓”，陳三立自注：“君築藏書樓東湖側。”

“序暮春”，指《蘭亭序》，其文有：“暮春之初”句。

尾聯表達南昌相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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