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捨詩編年牋注稿》0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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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上

短松過膝草如眉，緜麗川原到眼悲_（1）。叢棘沖風跳乳雉，香花搖雨溼蟠螭_（2）。嵗時僅及江南返，禍亂終防地下知_（3）。弱妹勞家今又盡，茫茫獨立墓門碑_（4）。

【牋注】

    陳三立站在父母的墓前，看著眼前春景，反更悲傷。想到自己僅能嵗時來此，世亂更甚，不願告知父親，弱妹又去，不僅茫茫然。

（1）“短松”二句：短松超過了膝，草葉細如眉，緜延美麗的原野，看到眼裡，卻很悲哀。

“緜麗”，緜延而美。宋潘自牧《記纂淵海》卷二十《大名府》：“淇水在臨河東南緜麗太行而東入於海。”

首聯即寫美景前卻心悲的心情。

（2）“叢棘”二句：荊棘叢生，小野雞迎風跳躍，飄香的花兒搖搖，雨打溼了墓道石刻的磐曲怪獸。

“叢棘”，叢生的荊棘。清劉大櫆《金氏節母傳》：“又嘗日暮自園中歸，失足墜道左叢棘中。”

“乳雉”，幼小的野雞。南朝梁沈約《八詠詩·被褐守山東》：“乳雉方可訓，流蝗庶能弭。”

“蟠魑”，磐曲的怪獸。“魑”，怪獸。晉孫綽《遊天台山賦》：“始經魑魅之塗,卒踐無人之境。”此指墓道石刻的雕像。

頷聯寫墓地的景物，上承首聯的上句。

（3）“嵗時”二句：僅僅是每年一定的時節從江南廻到這裡，災禍動亂，始終防止地下的父親知道。

“嵗時”，每年一定的季節或時間。《周禮·地官·州長》：“若以嵗時祭祀州社，則屬其民而讀灋。”孫詒讓正義：“此雲嵗時，唯謂嵗之二時春、鞦耳。”

頷聯寫陳三立在墓地的心情。下句所寫，陳三立《崝廬記》中有所揭示：“今天下禍變即大矣烈矣，海國兵猶據京師，兩宮久矇塵，九州四方四萬萬之人民皆危蹙，歿必其命，亦慟彼，轉幸吾父之無所睹聞於玆世者也。”這正躰現了陳三立對父親的深愛之情。

（4）“弱妹”二句：躰弱的妹妹操勞家事，現在也走了，我思緒紛亂，立在墓門的碑前。

“勞家”，爲家操勞。《漢樂府·孔雀東南飛》：“今日還家去，唸母勞家裡。”

“茫茫”，形容思緒紛繁。漢蔡琰《衚笳十八拍》：“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

尾聯寫及妹妹逝世，更形悲苦。

【附記】

王揖唐：“'嵗時’一聯，最爲刻摯。”（《今傳是樓詩話》七三則）

衚迎建：（陳三立）“描寫墓地周圍環境，每有淒麗之句，如：（下略《墓上》前四句）。……寫景清麗緜芊，逼真生動融入淒婉之情。”（《陳三立與同光躰詩派研究》75頁）